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之五——白先生(下)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之五
月白风轻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黑鸭子组合 - 岁月如歌-中国经典老歌
白先生(下)
且说白先生自从替关东道郭家解了狐魅以后,一时在梁南梁北声名大振。白先生行走梁南,就住义兄郭玉家,行走梁北,就住东地齐家。因为在喀喇沁名头更响亮,所以住郭家时间为多。郭玉待白先生虽是结义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妻妾子女也不避讳,把白先生当亲叔叔看待。白先生回不去山东,就把郭家当自己家,金银铜钿不便携带,直接寄存在郭家柜上。转眼十几年过去,白先生在郭家寄存的钱也不知几千几万。
东地齐家是我母亲的姥姥家,齐家生活一直比较贫穷,女儿(我的姥姥)嫁到郎家的时候郎家还没发达,后来在帽子山白蛇的保佑下,郎家逐渐成了当地著名的地主。齐家有事没事经常去郎家行走,逢年过节或者农闲时候一定要接姑娘回来住家,姑娘家有钱,回娘家住家也风光,姑娘的孩子也得到尊贵待遇。
一年冬季,姥姥带着母亲回东地住娘家,一家人欢天喜地,齐太姥爷、太姥姥(母亲的姥爷姥姥)自不必说,舅爷舅奶(母亲的舅舅、舅妈)更是热情,看着姑娘和姑娘的孩子金蛋子一般。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在火炕上说话,舅奶怀孕九个多月,马上快生产,也不知道生男生女。齐太姥爷说:“如果白先生在就好了,让他给算算,看看是男孩女孩。”太姥姥说:“可说呢,白先生好久没来了。往常十天半月总要来一趟。这次有小半年没来了。”舅爷说:“自从给关东道郭家捉了狐,白先生名声更大要的价钱也更高,这些年真发了财。”
正说话间,忽听得大门被敲的山响,开门看时,进来的正是白先生。白先生跑的气喘吁吁汗水淋漓,进屋扑通跪倒在地,捣蒜一样磕头说:“可了不得了,哥哥嫂子救命呀!”太姥爷忙把白先生扶起说:“先生别慌,到底怎么回事?”白先生说:“我挣钱太多。郭家要谋财害命呀。就在后面追我,马上就到。你得赶快把我藏起来。哥哥救命呀!”说着眼泪便花花的流下来。大家也顾不得根究底细,当务之急是把白先生藏起来。家里就三间房子,穷得溜光,舅爷带着白先生东一头西一头,找不到一个藏身之所。
门外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哄哄嚷嚷高叫着开门。齐太姥爷毕竟年纪大,有些章程,说:“救人要紧,顾不了别的了。老大媳妇,你赶快回你屋躺被窝装生孩子。白先生你蜷起来藏到大媳妇被窝脚底下。”这边白先生钻进孕妇被窝,那边齐太姥爷出去开门。呼啦啦进来十几个精壮汉子,正是关东道郭家子侄一群,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手持尖刀木棒,口口声声要找白海。
齐太姥爷说:“白海不是住你家吗?许久不来,出了什么事?”领头的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狗日的东西在我家做下没脸的事,亏他还是我家爷的结拜兄弟。捉住一定要杀了他。他前面跑,我等后面追,没别的去处,估计就是来你家。”齐太姥爷说:“不信你搜搜看,我家没有四房八旮旯。”就带那伙人房前屋后转了,又带到屋里,各屋都要看看,最后来到舅奶的屋,齐太姥爷说:“这屋是产房,媳妇正生产,你等就别看了吧?”那带头的狐疑,撩起门帘探头一看,果然女人在生孩子,哎呦不止的叫,太姥姥守在身边。就说:“这杂种不在,我等赶快向前追赶。”呼啦啦又出门去追。
确认那群人走远,白先生才从被窝里爬出来。趴在炕上挨个磕头,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钱财都在郭家,现在一贫如洗,拿不出一文钱报恩。这样吧,我给你家看个坟茔地,也算我一点心意。”齐太姥爷说:“我家世代贫穷,换个坟茔地也是好的。”便让舅爷带着白先生到处踏看。
那天恰逢农历望日,一轮明月当空,月华似水,林木剑戟一样刺入天空,有恶鸟的大声在山谷中回传。白先生和舅爷绕来绕去,来到村北两河交汇处,靠山有大片树林,树林中有条小路,月光下明亮亮的直通一片平展展夹心地。那夜并不曾有风,树林却呜呜的风水大声。白先生说:“就是这里,这里有十足风脉。这片夹心地做祖茔,后代必发达,不可限量。”
舅爷大喜,仔细看时,又心里冰凉,说:“可惜这地块,不是我家地呀。”白先生说:“这真是一块风水宝地,你无论如何想办法弄到手。”舅爷说:“这是邻村大地主常家的土地。他是到处买地的主儿,如果是别个土地也许还好,他家的土地咱问都不敢问。”
舅爷又带白先生村前村后看了几处,统是不如意,最后确定建在村西道北地,地边有棵大柳树。白先生说:“此处虽然不如夹心地,但也可保你家衣食无忧,子孙兴旺。记住,从道边往北走一百步,从大柳树往西走五十步,交汇处就是你家老人墓穴,不可错过,切记切记。”白先生又带着舅爷步量了一次才回。
回到家里,白先生又向齐太姥爷交代一番,便告辞说:“我在这里已经不能立足,郭家必全力追杀我。我本是逃犯,郭家有钱有势,我如何斗得过他?千不该万不该帮他解了狐仙之厄,损了狐仙三百年道行,这也是我的报应,报应呀!”白先生大哭,眼里流血,咬碎钢牙。齐太姥爷等和姥姥母亲都跟着流泪,无限同情。齐太姥爷拿出一串铜钱给白先生说:“路上风波险恶,先生保重。”白先生说:“我这一去生死未卜,路死路埋,沟死填沟。如有来生做牛做马再报答你家大恩大德。”趴在地上磕了仨头,恋恋不舍而去。
从此以后,梁南梁北再不见白先生。
转眼十几年过去,齐太姥爷驾鹤归西,舅爷按照白先生指点的地方埋葬了太姥爷。烧七那天(人死后每七天上坟烧纸),姥姥到了坟前,越看越狐疑,便对舅爷说:“哥哥,你这是不是埋错地方了,我记得白先生说从路边向北一百步,大柳树向西五十步交汇的地方。你看这里离路边根本没有一百步,离大柳树肯定五十多步。”舅爷重新步量一回,原来记反了,坟穴离路边五十步,离大柳树一百步。旧时规矩埋好的坟茔不能再改,只好将错就错。埋错了穴位如何翻身,可怜舅爷一直过着艰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