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当人性一步步向欲望妥协

有这样一本书，其作者苏童在该书出版后的采访中直言不愿再读一遍。书中展露的丑恶、畸形、野蛮、龌龊令很多读者都是皱着眉头看完，看完后仍然觉得胆战心惊，震惊于一个内心扭曲的人会做出怎样腌臜的事情。

'食色，性也。'这是《孟子﹒告子》中的千古名句，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是每个人逃不开的天性，这原本是一种自然、本能的人性，却在社会中孕育出无数的欲望，这些欲望又把人变得邪恶扭曲。

这本苏童不愿再提起的书就是《米》，其中的主人公五龙，在欲望的驱使下，一步步堕入深渊、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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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20年代，社会动荡不堪、粮食短缺、战火频发、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某年，枫杨树的农民因为遭受洪灾而逃离乡村，乘坐着破旧的木船集体来到城里讨饭，五龙就是其中一员。

船靠岸后，灾民争先恐后地进城讨饭，早已饿得发昏的五龙甚至试图吃地上的生肉。可这一卑微到底的行为被码头'恶霸'阿保看到后，不仅没有帮助他，反而把他羞辱了一番，还逼五龙趴着叫他'爸'。

面对阿保那一群恶霸，出于求生的本能，五龙屈服了，而仇恨的种子就是在这时种下。

这一场短暂的风波过后，五龙开始寻找营生的活计。他在大鸿米店门外守了好几天，恳求米店冯老板收留他做活计，他只求能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冯老板同意了，从此五龙白天卖力地干活，晚上就睡在米仓里。经历过饥荒的五龙，对米有一种强烈得几乎病态的喜欢，他最喜欢看着白花花的大米、闻着米香、赤身裸体躺在米中。

可是说到底，五龙是'下层人'、是难民，城里人看不起他们，收留了他的冯老板也只把他当做一个毫无地位的'讨饭奴'，冯老板的二女儿绮云更是对他冷嘲热讽。五龙并不是一个麻木的人，他渴望得到尊重和认可，也因如此，他对冯老板一家的恨意日积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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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饱、住宿问题解决后，五龙开始有了其他的需求——性。一直以来生活在压抑和愤懑中的五龙，禁不住风流成性的织云的挑逗，在米仓占有了她，而此时的织云已经怀了阿保的孩子。

后来织云怀孕的事败露，为了遮丑，冯老板便将大女儿织云嫁给了五龙。当了米店老板乘龙快婿的五龙并没有感到快乐，反而感到不满与被愚弄。在他看来，入赘是一个男人无能的表现，这在枫杨树的风俗是是奇耻大辱，于是婚后五龙对织云并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反而用冷漠态度反复地对织云百般折磨。

阿保、六爷、绮云等人对五龙的百般嘲弄使他的内心越来越扭曲和变态，他的报复之火灼烧着他，五龙先是借刀杀人除掉阿保、又变本加厉折磨织云、还侵犯了绮云，满腔恨意五龙的性格更加扭曲，他通过侮辱他人来找回自己的尊严。

米店渐渐地彻底由五龙掌控，加上六爷的撑腰，五龙既有钱又有权，所有的贪欲都到了极限，他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阿保，逼着那些弱小的人叫他'爸'。为了彻底变成城里人，五龙甚至专门敲掉了他的好牙，换上了一口金牙。

五龙的癫狂逐渐走向巅峰，他最后制造爆炸杀死了六爷，至此一个肮脏卑鄙的五龙完全成型；而最可笑的是，兜兜转转，他竟死在回故乡的运满米的火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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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米》赤裸裸的展露了人性之恶，虽然很多地方饱受争议，但我们仍能够看到作者想要剖析人性之恶这一沉重议题。。

在那个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社会大背景下，不同阶级、身份的人都有恶的一面：阿保作为码头一霸仗势欺人，欺辱底层人；冯老板看似做着低价施舍的善事，实则是伪善的商人；绮云作为'资本家'的一员对贫苦人家不但缺乏同情心，反而阴狠毒辣。

而五龙，他固然是丑恶和卑贱的，可是故事之处他所求所想的也不过是有口饭吃。正是人心在社会环境的作用下拉扯变形使人感到悲哀和说不出的苦痛。一方面，混乱的社会无法保障民众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另一方面，他身上又有卑微、蠢坏的劣根性，一点点累积直至爆发。

阿保、冯老板、绮云、六爷这些人的自私和践踏更令人毛骨悚然。他们对待同样为人的五龙，可以如此地恶劣，在他们眼中五龙不是一个人，而是蝼蚁、泥巴、下等人，可以随意打骂、侮辱。

人对于同类的折磨向来是最残酷的，虚伪、狡猾、残忍、自私仿佛与生俱来，只等着一个人稍有权力、地位，就会丑态毕露。尤其当处于一个混乱的社会中，人的尊严更是被无情地踩踏。

作为小人物，五龙一直受到压迫，当他的尊严一次次被人践踏，他内心变得只有仇恨、只想报仇。'米'作为一种意象多次出现，它代表人存活的基本条件，五龙最初求米是为了生存，可是他也因此一步步陷入痴狂中。他躺在白花花的米仓里，洁白的米粒反衬了他的罪恶和丑陋。

'大鸿米店的这场风波，只不过是整个旧中国一个毛孔里滴出的血。'那个社会中，有吃人的礼教和等级制度，有吃人血馒头的冷漠旁观者，我们憎恨五龙、六爷这些人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憎恨和害怕那样一种社会环境。

五龙最后死了，与其说是别人杀害了五龙，不如说是五龙走向了自我毁灭。杀死五龙的无非是他不断膨胀的欲望，阴鸷和狠毒，充满劣迹贪婪报复的心。

社会对人的影响纵然摧枯拉朽，但永远不要忘记人还有选择的权力。在某一个节点，如果五龙选择离开另谋生路、选择不要侵犯绮云织云、不要杀害那么多人，最后也不至于落到如此悲惨的结局。

无论是书中还是现实中，丑恶和残酷都不能避免，但是却不是无药可救的。即使受到百般侮辱，如果能保留自己对自己的一点尊重和对别人的善意，或许就不至于完全迷失。我们还是相信，善的力量，能够引领人类走向光明。

作者：见澄，行走在摇摇晃晃的人间，想要抬头就能看见月亮。

内容来自懂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