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开放的城市，企业才有活力

有朋友问我去年读了什么经济方面的好书没有，我推荐最多的是阿瑟·赫尔曼写的《拼实业：美国是怎样赢得二战的》。

该书围绕美国实业界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威廉·克努森与亨利·凯泽，讲述了私营企业在战时爆发巨大的生产力，迅速将美国军队装备成世界最强大的武装力量。正是那些被战争动员起来的民用工业，以及在军工生产中得到锻炼的普通男女，让美国在战争中唱响了凯歌，并为战后长达30年的繁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美国的繁荣不仅带动了世界的发展，同时在冷战中拖垮了以国营军工为实业主体的苏联。这一观点与德鲁克的观点珠联璧合，德鲁克侧重的管理学革命，正是内生于世美国民企的自由活力。

虽然该书的论证框架有点粗糙，但中间部分讲“民企工程师如何改进武器生产”的案例相当精彩。

比如，按照传统造船方法，当一条的船体接近完工、人们开始向船上增添舱面船室的时候，就会有大批焊工、电工、切割工、管道工、气焊工和木工蜂拥而上，围绕着应该进行的工作进进出出，这样就会相互妨碍，意味造船速度会慢下来。怎么办？

造船师想到的办法是：建立一个预制件车间，工人们在这个车间把一个一个的船室焊接起来，然后再把这些船室挪动到船面进行组装，就好像盖子一下盖到盒子上一样。这样，装配生产线就走进了美国的船舶制造业，将造船周期由220天缩短到了50天，甚至5天！

再比如，当时坦克使用的钢板有两种，一种叫铸造均质装甲，简称CHA；另一种叫轧压均质装甲，简称RHA。CHA容易加工，但切割不易。显然，人们应该选择RHA，但把这么多层钢板铆到一起会让制造成本大大增加。怎么办？

民企工程师建议用焊接钢板的方法代替铆接，陆军工程师则冷冷嘲笑，说焊接的不牢靠，无法应付炮火袭击。双方争议时，只能用炮火说话，结果证明：焊接的比铆接的更牢靠。很快，美国二战中的主站坦克M4就采用了这一技术，由于焊接不需要成千上万的昂贵铆钉，美国的坦克生产效率也大大提高。

说到这电焊，又让我想到最近看的纪录片《头啖汤》，第6集“热土”，讲的是广州如何吸引和包容各地的人才来广州发挥自己的才华。其中说到一个叫“白映玉”的川妹子，她1973年出生，1991年从四川锅炉厂技校焊接专业毕业后一直在四川作焊工，但效益不好。2008年3月，怀着对改善生活和提高技艺的希望，白映玉一人拿着简历、只带了一套换洗衣裳，应聘到了广州的东方重机。

核电焊接标准高、难度大。她不断学习，提高自己，先后考取了RCC—M、ASME、HAF603等20多个核电焊工资质，这样的技术足以适应不同焊法、不同工艺、不同产品的需要。

核电焊接领域里，曾有道工序被成为“魔鬼焊接”——为了使核电产品被辐射的冷却剂能够在一个封闭的回路里循环，需要用堆焊的方法，在内壁“镀”上一层耐腐蚀层，形成核电设备内部的隔离层，实现承受高温、高压的同时抵御腐蚀。

这道工序的难点在于作业环境的恶劣，首先要通过一个狭小的孔径钻到钢构件内部去施焊，作业空间非常有限，工人只能猫着身子作业。第二，在钢构件的外部，12把喷吐火舌的燃烧装置在为其加热，尽管身着防护服、耐高温鞋，但是工人脚底的温度已接近200摄氏度，体感温度超过40度。

白映玉所在班组2014年接到攻关任务，恶劣的作业环境，需要几个焊工轮着操作这道工序，一个焊接工最多能在里面待上15－20分钟。“6个人的操作技能，操作过程、手法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把问题和关键点找出来，做一个方案，严格按照操作过程做。”

白映玉说，经过大家的努力，用7天时间完成这道工序，并且在探伤检测时一次合格。那如何保证接下来每次都成功呢？白映玉将这次成功的经验做成一个固定的规程，进行推广。此后其他同事按照这一标准流程来操作，合格率也都能达到100%，也就打破了“魔鬼焊接”的诅咒。

东方重机虽然是国企，但他当时能打破人事制度的束缚，录用外省民工白映玉，这也是广州改革开放精神的体现之一。

广州的市场活力在民企身体体现得更充分。比如，创造了“喜羊羊与灰太狼”、“火力少年王”“巴啦啦小魔仙”及“铠甲勇士”等经典动漫的广州奥飞娱乐公司；让鸟巢、水立方、广州西塔都用上国产玻璃幕墙密封胶的广州白云化工实业有限公司；可以把蔬菜生长周期缩短1/4周期，产量却高出三倍的水培蔬菜；用无人机帮助新疆农民喷洒农药提高3倍效率的广州极飞农业；十几年前10万年薪招硕士卖猪肉的1号土猪公司……

我还清楚记得，那几年，我到菜市场买菜，1号土猪档的美女好亲切哟，会送货上门，还时常搭送点猪肉给我，笑时露出一排白皙的牙齿，简直是“猪肉西施”，一改“屠夫”的传统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