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县志记载,渭南是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三日解放的。那年我十岁,失学在家。对解放前后的所见所闻,迄今仍有一些抹不去的记忆。解放战争中,国民党原有固守渭南城的打算,所以在四八年,对县城墙进行了一次全面的修整。他们调集大量民工,挖深了城壕,城墙上新打了一圈一人多高的女墙,女墙上间隔二三米留一枪眼,分别在瓮城制高点和几处马面上挖了地下工事,在东西城门外两侧修了地堡,在南门外抱丰村东和草市巷南端挖了战壕。但是,这些工程尚未完成,随着战局的发展,又被他们完全放弃了。解放前夕,国民党军队频繁调动,拉来拉去。街道上常可见到东进或西去的队伍,官兵均穿黄色军装。最多见到的是背着背包、扛着步枪的步兵,偶尔也有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和骡子拉大炮的炮兵。这些调动的队伍,多是路过,也有的会在当地作时日不定的驻扎。国民党军队在当地没有营房,驻扎时则分散进入各村,强占民房居住。打算驻扎的队伍到达后,首先进村的是一些“号房”的。他们挨门入户,查看所有房舍。凡是他们认为可以使用的房屋,不和主人商量,便分别在房门和大门上用粉笔作出标记。如果室内有妨碍他们住兵的物件,则全部扔到院子里。那时的普通老百姓,对当兵的既憎恶又惧怕,遇到房屋被强占,一般都不敢说半个不字。偶然有不答应房屋被占用的,不是被臭骂,就是被痛打,最后只有屈服。我家当时住着坐北向南的三间厦房,西间是卧室,中间是灶房,东间是我家面粉作坊原来的仓库。号房的到我家后,将我家面粉作坊倒闭后空着的磨房、草房、仓房以及牲口圈,全部占用。有段时间还在院子里搭了马棚,养了三匹拉炮车的骡子。更可气的是,他们还要优先使用我家灶房和灶具。我家作饭,要在他们开饭之后才准进入。我们作饭时,光收拾他们开饭后的残局,也得花不少功夫。我们院子里一下子住了三四十名军人,大门外黒白昼夜都有两名荷枪实弹的哨兵,出出进进都是穿黄色军装的。这些驻军,不只强占房舍,凡是他们用得上的东西,无论床板席子,锅碗瓢盆,任意取用,用后又随处乱扔。老百姓当时对那些穿军装的,统称“老总”。如果知道其姓氏和职务,则分别称为某总、某班长、某排长等。记得有一次,邻居一个中年妇女听说住她家的队伍将要开拔,追着一个大兵问:“甘班长,你那天拿我锅上用的盆子哩?”那个班长满脸愠色地说:“八路来了,连你人是谁都不知道,还要啥烂盆子哩!”妇人无奈,只得一家一家地去寻找。在国民党的宣传中,八路军都是些青面獠牙、长相狰狞的怪物,所到之处,共产共妻。普通百姓,谁也没见过真正的八路军,难免对他们心存疑虑,避之唯恐不及。听说八路军快要打过来了,我村三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将原先拖在脑后的单辫盘起,绾成发髻,打扮成已婚妇女模样,躲到其中一人远在湭河川李家坡的亲戚家避难。村上的驻军,前脚刚走,后边又来一批,整天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忽然有一天早晨起来,我家院子里静悄悄的。父亲转一圈后说,当兵的都走了。原来他们半夜撤离了,住过的房子里一片狼籍。临走时,他们还偷铲了我们院子种的一大片莴笋。案板上还有他们吃剩的饭菜。过了一天,有人说驻军撤离的那天晚上,听到渭河边有一阵稀稀拉拉的枪声,大概是八路军真的进城了。多数村民躲在屋里不敢出去。村上有一个胆大的到街上去看了看,他回村后说,他见到真正的八路军了,都是些黒脸大个男子汉,身穿灰军装,排着整齐的队形东来西往,长相和常人一般无二,只是不再叫八路军,而是改称解放军了。原来,在国民党军政人员撤离之前,我党地下组织已组建了新的政权机构,于当年五月二十三日和平解放了渭南,全面接收了党政各单位。又过了些日子,村上来了一个穿灰军装的女兵。她走东家窜西家,召集村民到我家门前的大槐树下。她给大家说,她叫吝燕妮,是代表新政府来的。她让大家不要听信国民党所作的反动宣传,共产党是为劳苦大众谋福利的,所到之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更别说什么共产共妻了。她还说,以后要进行土地改革,给没地或少地的家庭分地,给没房住的家庭分房,使大家都能安居乐业,慢慢都过上好日子,还要叫失学的儿童,都去学校念书。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每天都来,很快便成了全村男女老少的朋友。在她的努力下,大家打消了疑虑,外出避难的三个大姑娘回到了家里。在我眼里,这个吝燕妮,不仅人长得非常漂亮,而且待人和气,与人交谈,有问必答,好像她什么都知道,简直是一个满腹经纶,很有学问的大人物。五0年冬天,进行了土地改革,我家分得了三亩多土地。叔父家不仅分到了土地,还分到了两间厦房。我的父亲五一年春天到瑞泉中学,作了炊事员,有了固定的收入。我家生活有了基本保障,再也不会过那种饥一顿饱一顿,容或以豆渣充饥的日子了。五零年冬天,办了冬学夜校,我和堂兄、三弟都报了名。村上同去的,还有几个成年人。上课起先在西山子小学,开始共约三四十人。后来学生越来越少,连一个成年人都没有了,只剩下十来个失学儿童。负责教学的是瑞泉中学的体育教师徐怀珠。他看到人少了,便改在瑞中礼堂上课。这个冬天几个月的夜校,使我有机会把失学前所学的知识温习了一遍,为五一年春天复学打好了基础。我在失学之前,六岁入学,从初小二册开始,学习比较困难,曾有过一次因期终考试不及格而留级。读到五册时,我被选为班里的演讲股长。当时每个星期,班级都要举行一次演讲会。如果找不到愿意上台演讲的同学,演讲股长必须自己出马应付。而肯上台演讲的同学很少,我在一次又一次演讲后,不知道还能再讲些什么,感到非常作难。于是在该演讲时竟然逃学了。到该读六册时,家里的面粉作坊倒闭,我就失学了。五一年春天,开学之前,东关小学的体育老师冯志勤,到村上动员失学儿童复学,我和三弟都报了名。复学时我十二岁,懂得了学习的重要性,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也许因我在班上年龄偏大,身材较高,一进学校,竟意外的被选为班长。复学后,我从初小五册开始,是春季生。读完七册,跳级升入高小,成了秋季生。到五四年夏,高小毕业。当年即以优异成绩,顺利考入瑞泉中学。复学后在东关小学三年半时间,每个学期,我的成绩都是全班第一名,而且一值担任班长职务。在高小两年,还担任了少先队大队长。这期间,我还有幸在五三年参加了市上办的少先队夏令营。记得我们学校去的,只有我和一名女同学。夏令营的辅导员,是北塘小学的曹育民老师,大队长是瑞中的梁金斗同学,我和北塘小学的马丽同学任副大队长。复学后到进入初中这几年,虽然衣食不周,却是我少年时代颇感得意的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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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俊发,临渭区向阳办农园村人,中共党员,临渭区作协会员。近年来常有作品刊发于《华山文学》《三贤文苑》《蝶语兰心》《桃花源书院》等网络平台,也有部分作品被临渭区政协收编入临渭区文史资料中。作品体裁涉猎散文、小说、诗歌等,《汗滴化雨伴笔耕》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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