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0年的欧洲

服装是一种社会现象的体现，受到社会变革、经济兴衰、文化水准、政治因素等影响，展现出时代的精神。每个时期的流行时尚皆有不同的转变，其中，最能明显观察的便是服装样式。

巴黎

在任何一种文化里，服装尤其能显现个人身分地位。放眼专制王权的时代，不难发现，上位者的日常穿着往往引领着风尚、时髦。

19世纪的欧洲

从早期的宫廷时尚、工业革命、法国大革命、世界大战造成的影响，到女性解放主义与设计师掀起的世界服装时尚革命，这一整个服装流行的历史跨越了19世纪的欧洲，至今仍华丽地上演着。

欧洲地图

而法国首都——浪漫之都——巴黎，位居其中枢纽，更是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热爱美丽事物”乃是人的天性，关于美感的论述，毕生奉行唯美主义的19世纪爱尔兰剧作家王尔德（1854-1900）早在小说《格雷的画像》中说过：

“美是奇迹中的奇迹。只有浅薄之人才不以貌取人。这世上真正的奥秘在于可见之物，而非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阿尔卑斯山的高山气候地貌

欧洲版画发展至今已有约六百年历史，虽与人类历史上其他文化建构相比尚不够悠久，但在传播与艺术普及的功能上，却扮演不可忽视的角色。19世纪时的欧洲不比现在，摄影、摄像让人身临其境，当时的人使用的是版画、杂志和画报，从19世纪初期开始流行。上世纪初期法国最富盛名的尚．帕图（1880-1936）、保罗．波瓦烈（1879-1944）、吕西安．勒隆（1889-1958）、马萨尔．罗莎（1902-1955）等服装界大师。

服装

“时尚会褪色，风格才是永恒”，已故当代法国服装界巨匠圣罗兰（1936-2008）如是声称。在他眼中，追逐一时流行只是短暂的狂热，历经岁月淬链的经典，才是永恒的时尚。

那么，欧洲，特别是关于法国巴黎的版画到底是怎样记录哪个时代的服装演变的呢？

服装

壹

文艺复兴以来的古典风格：笨重的衣着，身体的不自由

在以前，欧洲女郎是以细腰为美的，当然像这样的审美观，对女性身体而言，可以说是一种严苛的摧残。

示意图

自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以来，据说当时最极端的标准腰围是13英寸（约33厘米），等到了伊莉莎白一世统治期间，标准被放宽到18到20英寸（约50厘米）。为了塑造出能够让男人用双手掌握的小蛮腰和臀部曲线、搭配上紧下宽的大伞裙，而呈现宛如魔鬼身材般的沙漏式体态，可想见当年那些从13、14岁开始发育的女孩，每每被束腰禁锢得痛苦不堪。

示意图

此后的数百年，女性服装的时尚典范几乎全都绕着马甲束腹（又称“紧身褡”或“束衣”）、衬裙、裙撑（用鲸须、藤条做成宛如鸟笼般让裙摆显见蓬大的环形支撑物）及臀垫等物件发展，其形貌特色皆可统称为“古典风格”。

巴黎地图

不论何种服装流行款式，在古典风格衣着的层层包裹下，一般女性穿着整套盛装通常可重达10余磅——包括紧束的上半身、拖曳及地的长裙和花俏的缎带花边装饰，加上穿着珍贵缎料制作的绣花鞋，表明了这些大家闺秀们从不在一般平民百姓往来的泥地上走路。

1811年

笨重的衣服使得她们无法掌控身体的行动自由，也无法在遇到意外危险时快速应变来保护自己，却反映了当时基督教教义认为女性的身体是诱惑，且阻碍男性回归天堂的原罪。所以在服装上必须以高雅和精致的衣着包覆起来，让女性在外观上符合社会期望的端庄形象。

示意图

女性为此而承受服装赋予的痛苦，并养成柔软与顺从的特质，展现一己弱不禁风、无力从事劳动来凸显其身份高贵，乃是身为贵族女性必要的美德。

埃菲尔铁塔

诚如英国作家珍．奥斯汀（1775-1817）笔下小说主人公的真实写照：婚姻是19世纪女性的重要志业。在自由主义的氛围下，尽管出身中产阶级家庭的女人们开始有了更多资讯来源和经济基础，也被社会允许追求知识学问，但一切的学习却仍以培养自己成为婚姻市场上最抢手而称职的妻子作为最重要课题。

如何找到真爱，如何拥有幸福的婚姻，并且获得提升社会阶级的机会，一切全都取决于妳是否嫁了个好丈夫。

1800年前后

贰

工业革命带来的变化：从早期时尚杂志中的插图艺术来看，被称为最辉煌灿烂的“美好年代”

工业革命

19世纪之所以被称为“流行的世纪”，主因是西方服装在此时期产生重大变化，这与当时工业革命有着密切的因果关系。

第一次工业革命

18世纪的工业革命，最早从英国开始。邻近英国的法国，虽然工业化程度远不及英国与德国，但其奢侈品或讲求精细手工制作之商品，成为欧洲翘楚。

珍妮纺纱机

早在法国大革命之前，法国就引进蒸汽机和珍妮纺纱机，到40年代末，法国已有超过500家以上的棉纱纺织工厂法，年消耗棉花达6000万公斤以上；交通建设上也完成了约3000公里的铁路线，推动工业发展。

1857年巴黎地图

然而1789年引发的法国大革命，让革命的脚步停了下来，直到19世纪中国内局势稳定、资产阶级取得权力，才又加快了工业发展的进程。这两场重大变革──法国大革命与工业革命，让法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贵族阶级逐渐丧失优势，资产阶级渐渐取得重要地位，法国社会从“出身”决定阶级，渐渐变成“财富”决定阶级。

工业革命

而此时的服装行业，可以说跟着工业革命一起向前迈进。工业革命后所引发的社会阶级流动，中产阶级的崛起、贵族的没落，以往的社会阶级逐渐瓦解，金钱在大城市中扮演着左右人们生活方式的决定者。因此，工业革命对于服装而言，它让布料普及化，同时也让时尚从宫廷贵族走向一般大众。

1818年

法国与时尚服装的联系源于路易十四统治时期，当时法国的服装行业在王室控制下蒸蒸日上，法国宫廷也便自然站在欧洲时尚的最前沿，成为欧洲服装潮流的主宰。

1827年

巴黎于19世纪发展迅速，人口由1801年的60万人口增至1831年的80万，1850年更突破一百万人，当时是欧洲第二大城市。当时纺织业为巴黎主要的工业生产，而只有3%的人口从事农业生产，工厂聘用大量妇女于纺织厂内从事非技术性的工作。1850年代，巴黎开通了铁路，随即使其成为国家的集中地，工业的扩张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继续巩固巴黎作为欧洲艺术、奢侈品及音乐中心的地位。

艺术家在巴黎最活跃的那些年，恰正是欧洲社会史上最辉煌灿烂的“美好年代”。

普法战争

19世纪末期，普鲁士王国（德意志帝国前身）与法兰西第二帝国之间争夺欧陆霸权的普法战争（1870-1871）才刚结束。欧洲各国纷纷以政治与军事协约结成盟友、互相制衡，从而维系了一段表面上相对和平的时期。

普法战争

这段期间由于工业革命持续进行，科学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各式思想和艺术风格百花齐放，再加上资本主义兴起，带动欧洲工商业经济空前的繁荣，因此产生了以往人类历史不曾有过的、大批富裕的新兴中产阶级“布尔乔亚”。

1836年

她们一方面开始追随欧洲上流社会贵族阶层的生活品味，同时透过阅读《时尚画报》、《时尚的小回声》这类女性流行杂志来学习或模仿如何让自己活得像个“巴黎名流”。此外，也以优雅奢华的穿衣打扮，来彰显自身的地位及财富，并开启了影响至今的现代流行文化消费模式。甚至在当时，穿着知名大师设计的服装，即可能成为一张进入上流社交圈的入场卷。

晚宴前夕

在过去照片、影像尚未普及的时代，19世纪附属在这些画刊杂志里的版画，遂成为当时传达流行信息的唯一渠道。里面的内容，除了服装信息，也会普及不同场合的服饰规范，并且探讨女性美德、爱情、婚姻、日常生活点滴。

创办于1879年的法国著名女性杂志，采用（八开）大开本彩色印刷，乃是当年特有的画报形式周刊。

版画里的大部份图像，都是由服装师提供构想草图，与其共同合作的艺术家或插画师先以水彩绘制初稿，然后再让工匠按原画样貌雕版套色，制作成石版画或铜版画。

“太阳王”路易十四统治期间实行君主专制。此时期法国成为欧洲的头号强国

有些画作人物的重点服装部分还请来画家一张张手工上色，即便经过了数百年后的现在看来，也依然流光溢彩、鲜艳绝伦，搭配装饰艺术风格的边框，可说是近代欧洲最具代表性的大众图像之一。

《撑伞的女人》（1886），克洛德·莫奈绘。他是印象派艺术的先驱

叁

享受“窥看”与“被看”的欲望和乐趣：19世纪时期巴黎名媛的日常社交，一天最多要换8次衣服

法国自17世纪起就在世界时尚潮流方面有着较大的影响力，巴黎被视为世界四大时尚之都之一。

19世纪巴黎贵族名媛“化妆舞会”铜版画。

在19世纪的名流社会里，那些逐渐没落的王公贵族，以及渴望晋身上流阶层的贵妇名媛和绅士们，必须经常参加各式的沙龙聚会、宴席和化妆舞会，或到公园散步、喝下午茶，乃至前往歌剧院欣赏歌剧及音乐表演等，种种社交活动通常从下午2、3点一直延续到凌晨4、5点。当时的名流人士普遍认为，到了晚上还待在家里是很丢脸的事。

舞台表演

由于在不同时段的社交场合，各有其讲究严谨的著装守则，包括头饰、帽子、手套、鞋子等都是不可忽视的细节，因此参与者得要透过不断变换的华丽衣装。据说从起床到就寝，人们换衣服的次数可达8次之多，穿戴各式奇异的羽毛高帽或皮草大衣，来展现自身的时尚品味。

音乐会

比如，那时候贵族名媛出门不戴帽子便会被认为家底差、没教养，而女人更要注意不可将帽子遗落在主人家中，这代表着心动的暗示：我想和你发展一段关系等。参与者除了借此彰显其身份地位的权力象征，他们也得以彼此炫耀，同时享受“窥看”与“被看”的欲望和乐趣。

秋装

自维多利亚时期（1850年代）就已相当盛行的低胸礼服样式，至今仍是女性出席重大社交宴会时的必备服装。

伴随着自行车的普及，逐渐带动女性从事登山、打猎、游泳等各类运动的热潮也陆续成为了不同的封面主题。

肆

从禁锢中解放的女性身体

在古代欧洲上千年严格的社会阶级纪律与宗教观念中，女性的身体向来都是必须被严密监控和包覆的对象。那样的时尚风气来到19世纪晚期终于开始转变，服装改革运动也随之兴起。

示意图

1881年创立于英国伦敦的“理性服装协会”基于健康理由，反对紧缚身躯的束腹马甲，拥护宽松的衣着。所有在当时被禁锢已久的欲望和思潮，更一瞬间释放开来。而刚刚兴起的“新艺术运动”就像脱缰的野马般，快速地扩散到欧洲各个角落。

20世纪初期巴黎仕女石版画。

许多艺术家、建筑师与工匠们纷纷摒弃了旧思维，转而崇尚自然界的图腾，并从花卉、贝壳、树木、藤蔓等纹理元素得到启发，广泛使用有机样式的曲线造型来进行设计创作。

20世纪初期巴黎仕女石版画。早年波瓦烈设计了一系列高腰线直线型裙装。

1886年，英国机械工程师史塔利（1854-1901）制作出可供量产的大众化“安全自行车”，从此不仅逐渐成为人们新兴的代步工具，也带动户外单车运动的热潮。于是，女性开始有了出门上路的自由，她们可以骑车到郊外兜风、登山健行，也可以和朋友一起打网球，或者前往海边游玩休憩，有些人甚至还组织了女子单车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