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首届“感恩父母 让爱传承”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青苗作品
母亲的家事
青苗(北京)
我家,父亲主外,母亲主内。凡家里的大事小情、对外应酬都由父亲做主,母亲只管家里的活计。可每当父亲遇到生活难题的时候,母亲会积极想办法,用行动配合父亲。勤劳而热心的母亲,对待生活极其乐观,每每遇到困难,默默承受,从来不说一句抱怨的话。就像一朵春天的海棠花,把爱的芬芳播撒,把善良和包容的种子播进我们小小的心灵,让它们生根发芽,长大开花。窗外的海棠树结满了红色的小海棠,仿佛小灯笼般点亮了秋光。在秋光里我仿佛看到海棠花开,一阵阵芬芳荡漾开来,追寻着每一朵花香,读读母亲一言一行的无字书,它引领着我从懵懂少年走向成熟稳重的中年。
美食小馒头
在我童年的时候,我的爷爷常年都要吃细粮的,每顿饭菜必须都是好吃的才行。那时候白面、大米都是紧缺商品,要粮食所按月供应。家有吃商品粮的人,才可以用粮票和钱换回不多的细粮。手巧的母亲用小米汤(用大锅捞小米饭后,剩下的米汤)和面,做成刀切小馒头。蒸出来一大锅香甜可口的馒头来。刚出锅的馒头冒着热气,咬上一口,香喷喷!我们小孩是能吃第一顿的,坐在桌前和爷爷一起慢慢品尝。但是第二顿就没有我们的份了,都留给爷爷吃。母亲省吃俭用地过日子,她那时只吃玉米面饼子,不曾吃过一口小馒头。而我一直记得童年的小馒头——用小米汤和面蒸出来的香甜诱人的小馒头,它比蛋糕更美味,更有营养。
待客
我们家里的亲属多,每年一到暑假,亲属们不远千里投奔我家。这下可把母亲忙坏了。她要把家里所有的被褥床单都拆洗干净,还要在太阳底下把它们晒出太阳的味道来。院子里有一道花墙,那是爱养花的母亲想出来的办法——在墙头上种上小花。这个花墙是母亲和父亲的杰作,她和父亲一起垒墙,掉线,和沙泥,砌砖。墙头用整砖立起砌成“花盆”形状,在“花盆”里放好泥土,再洒上太阳花银黑色的种子,下过雨后,太阳花就如红色小蚂蚁一样慢慢爬出来。几个星期后,五颜六色的花朵就开满了墙。早上,太阳升起来了,太阳花开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娇艳欲滴,小墙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母亲洗好的床单被单,用米汤浆洗过,就晒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她哼着摇篮曲,晾晒洗好的床单,也不忘去花墙边看看花儿们,顺便拔掉几根小草,转身回屋接着干活。
在一个闷热的中午,母亲把晒干的床单被单叠得整整齐齐码放在锤布石上,她盘腿在大炕上的一角坐好,两手抓紧棒槌,不急不缓匀速地砸在锤布石上的床单被单上,棒椎一上一下,把干硬而又布满褶皱的床单被单捶打得平平整整。最后一道工序是床单被单展开,铺在大炕上,把晒好的棉絮成卷筒状,一点点慢慢打开,查缺补漏,用小块棉絮按平整。被面和被单包好,留边,穿针引线开始缝纫。针在母亲头发上轻轻一划,就在母亲的手里灵动起来,笔直前行,留下匀称整齐的针脚,行与行之间的距离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距离都那么相等。母亲的汗珠流下来,她把搭在肩上的毛巾拽下来,擦了一把汗,再重新搭在肩上。她微笑,弯腰,穿针引线,忙个不停。经过个把小时的时间,一床干净、清爽、有太阳味的被子就做好了。浆洗过的床单光滑而凉爽,盛夏时节盖在身上特别舒适。
在亲友到来之前的那个早晨,父亲起大早,去江边买来刚出水的江鱼,母亲则在厨房忙碌。她要做拿手的好菜——铁锅炖鱼,来款待亲友。要用黄豆酱爆锅,炸出酱的香味,放上葱、姜、蒜,和几只红辣椒,添汤,再把大小不一的江鱼一条一条整齐放在锅里,再适当放醋,滴几滴白酒,盖锅。大火滚开,小火慢炖,只需个半小时,鱼的鲜香滋味就出来了。大家一起吃家乡的菜,边吃边聊,菜美味,情意浓。开心的孩子们迅速吃完饭,一起疯跑,互相追逐,洒下一路欢笑声。
母亲为人大度重情,人缘极好。我家虽然日子过得不富裕,远亲近邻没有一个人不夸赞母亲的。
奶奶的戒指
我奶奶是个小脚女人,她是大家闺秀,不大会做活。母亲来到我家后,里里外外的活都由她一人承担。裁衣做鞋、养鸡喂猪,每一样她都干得很好。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母亲做饭,奶奶烧火,奶奶的火烧得不紧不慢,母亲的菜做得喷喷香。后来奶奶得了病,卧病在床,接屎倒尿,洗衣做饭,全由母亲一个人承担,她从来没有半点儿嫌弃。奶奶在床上躺了六年,母亲任劳任怨照顾了六年。直到奶奶去世前,躺在床上的奶奶心疼母亲,就把大金戒指送给她,母亲却推辞说:“娘,你自己戴吧,这是个稀罕物!我不能要!”哪个爱美女人不喜欢金戒指呢!母亲很喜欢,但她不能要,因为那是奶奶的亲娘留给她的念想啊!后来,这个母亲喜欢的金戒指,在奶奶去世后,爷爷自作主张给了我老姑。我常为此耿耿于怀。母亲却说:老人的东西,争的不足,让的有余!不计较的母亲没有因为这枚戒指影响她和老姑之间的亲情,反而几十年来,她和老姑未曾红过一次脸,情同亲姐妹。
母亲的地摊
当我读高中的第一年,要去县城读书,因是自费生,就要交一千元择校费。父亲是中学老师,可那时老师工资低,每个月才五十多元钱。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确很不容易。父亲整天愁容满面,他眉头紧锁,拼命地干活,完全没有往日的笑模样了。有一天早上,全家人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他突然说一句:孩子们必须好好学习!都得读高中!然后,就闷头吃饭了。父亲决定的事,就是十头老牛也拉不回来。这仿佛就是命令,砸锅卖铁也要供我读书已成定局。我们那个年代,家家生活条件都不好,能吃上、穿上就算不错了。很多孩子初中没毕业就都辍学在家里,小小的年纪不是不想上学,而是家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再供孩子们读书了。
一天,在饭桌上,母亲说:她要做个小买卖。一家人谁都没有说话。空气凝住了,大家都低头吃饭。在八十年代初期,做小买卖可不是光荣的事,那是摆地摊,就是投机倒把,让人笑话的事。我不知道母亲哪来的勇气,说到做到!母亲就在供销社门前那棵老乌桕树下,铺上一张塑料布,卖小孩子们的玩具。什么小皮球、小火车、小水枪啦,也有那五光十色的玻璃弹珠,里面包裹着花心,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把玩具分门别类摆好,等着放学回家的孩子们来买。有一次,我周末放假回家取生活费,下了公交车,远远地瞧见母亲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树下,地面的塑料布上摆满了各种玩具,却无人问津。东北的秋,下过一场雨,气温就转凉一些。那天也是刚下过雨,天气还尚未转晴,塑料布支起的防雨棚上积着一汪雨水。秋风瑟瑟,高大的乌桕树飘落了几片叶子,盖在玩具上。母亲弯腰,半蹲着身子,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捡起一片片叶子,站起来,要把它们扔在角落里的垃圾桶里去。谁知她被防雨棚拴的绳子绊了一下,雨棚上雨水,“哗”地流下来,泼在母亲的头上、衣服上。头发立刻变成一缕缕的了,雨水顺着母亲的脸颊滚落下来。她忙抬起胳膊,用衣服袖子擦脸颊,单薄的衣服又淋湿了半条衣袖。一阵秋风吹来,树叶纷纷落下。我鼻子一阵发酸,眼泪掉了下来,在心里默默说“等我长大一定要多多赚钱,不让她再操劳了。”从那一刻起,我知道学习机会来之不易,我上学是花着母亲血汗钱!在我心里,对母亲充满了崇拜和敬意。
路痴的母亲一个人不能进货,因为她一下火车就找不到东南西北方向。所以只有父亲周日休息时,才和母亲一起去省城批发大市场进货。他们一定要多进货,才够一个星期卖的。大包、小包全都装得满满当当的,他们扛着,背着,挤公交车,过地下通道,再一路小跑去挤火车。进一次货,忙得连午饭都吃不上,水更不能喝。一路上辛苦奔波,母亲从来不曾说。
进回来的各种各样的小玩具,被母亲当成宝贝。母亲不顾世俗的眼光,精心做着她的小买卖,不管夏天大雨滂沱,还是冬天雪花飘飞,总是风雪无阻、精心打点她的小本生意。我如愿以偿读完了高中,又上了大学。母亲也从卖玩具改做服装生意,扩大了规模。她早出晚归,过度劳累,使得原本细腻的皮肤变得粗糙黝黑,眼角的皱纹也加深了许多。每当放假回家,我们姐仨都会抢着干活,帮母亲分担家务。
账本
母亲的账本,实在不敢恭维。厚厚的账本记满了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前面是姓氏加圆圈,接后面的数字。那是人名不会写,就用圆圈代替。回家再问父亲这个字怎样写,学会了填在圆圈里。我们看见了,会笑个不停,母亲也会尴尬地跟着我们一起笑了笑。但父亲着实批评了我们一顿,表扬母亲热爱学习的精神。母亲原本暗淡下来的目光立刻来了精神,她像我们平常坐在桌子上写作业那样:从账本的第一页起,眯着眼睛,一行行由上到下,仔细查找,看有没有拉下的不会写的人名,一丝自信扬上了母亲的嘴角。 我们也在深深的自责里更加敬重她。
母亲不会说教,她的行动教会我们怎样做人,尤其是我成为了孩子的母亲以后,更深刻地理解了她老人家的一言、一行对子女的教育是多么重要。
对后代的期望
记得我儿子在高一的时候,不喜欢读书,他想放弃学习,去美发店当学徒工。当时我气得要死,他爸踢了他,这叛逆期的孩子着实不好管教,打骂都奈何不了他。我把这事打电话告诉母亲,还说了一些灰心丧气的话。母亲听了,劝我别着急“孩子都是夸出来的,不是一味打骂就能教育好的,和孩子相处也得把他当成朋友,有事商量着来。”
隔了一天,母亲给孩子打电话,只问他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冷不冷呀,记得早晚加衣服呀,喜欢吃点什么菜,孩子一一回答,还把我给告了一状,说我每天做饭对付吃,他吃得如何不可口。母亲让我接电话,狠狠地批评我,“孩子正在长身体,做饭可不能瞎对付,啊,给孩子时常改善伙食,缺什么和我说,别舍不得……”瞧瞧,半点教育孩子的话都不说,反倒说起我来了。
第二天早上,母亲打过来电话,让我去汽车站接站,她给我们摘了新鲜的豆角,茄子和西红柿,还给我们买了农村喂粮食的猪肉和排骨,让我拿回家给孩子做着吃。我那调皮的孩子,没用他姥姥再说什么,就乖乖地在学校安心读书了。他时常给母亲打电话,让她多注意身体,少干活,别累着,等他长大了,养她到老。小屁孩,仿佛一下长大了许多。
相濡以沫到白头——不离不弃
母亲的晚年生活刚刚开始,我弟就把她和父亲接到北京,让他们好好安度晚年。现在她老了,背有点儿驼了,古稀之年的母亲依然勤快朴实。她收拾屋子,东西摆放整齐,井井有条,我们找不到的东西都去问母亲,能干的劲头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去年夏天,父亲得了脑梗,再加上先前得的糖尿病、高血压和老年海默尔综合症,一下子就把父亲按到病床上了。正是应了老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父亲躺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住了半年,医生说,他后半生只能在病床上度过了。我们把父亲接回家,母亲每天就像侍弄小孩一样细心照料父亲,擦脸,擦身体,接屎倒尿,穿衣喂饭,一刻不得清闲。她把父亲的被褥拿到太阳下晒晒,屋子里都处都是干净清爽的太阳味。母亲和一句话都不肯说的父亲聊天,“老伴儿呀,快点好起来吧,你做轮椅,我推着你去外面晒太阳好不好?”有一大滴累花从母亲的眼角滑落下来,母亲微微哽咽,她慌忙拿起父亲的手帕擦拭眼睛,对父亲说她自己不小心迷了眼。我也坚信,父亲在母亲精心照料下,一定能出现奇迹!唯愿有一天,母亲拉着父亲的手,一起看日出,看夕阳,一起在梧桐树下散步,一起去荷花池赏花!
母亲在,家就在。我的母亲,给我们带来了宝贵的精神财富。母亲就像一块璞玉,表面的粗糙,却藏不住玉质的温润。玉养人,母亲养育着我们。生活在有爱的氛围里,不论干什么事,都心甘情愿,这是我从母亲身上学来的。九月渐远,十月已来,窗外的海棠树结着由绿渐黄而变红的小果实,它们就像一串串翡翠玛瑙晶莹剔透,果味飘香。正如母亲的一言一行,不经意间,种植于我们的心灵深处,开花结果,酝酿出生活的芬芳,日子如诗,亦如歌。
【作者简介】马秀儒,笔名青苗,喜欢文学,热爱生活。参加德惠作家协会,参加石景山作家协会,也是德惠惠风文学训练营的一名成员。愿如一颗青青小苗,汲取知识的营养,努力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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