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二十六）

      还在修路，修的人心慌木乱。进展的速度就像蜗牛拽了个拉拉车，慢慢吞吞地，看的人眼发花心发慌。

      昨天是烤箱天津，太阳刚一出来就像扔出了一个火球。人一下楼走到外边，就像走进了桑拿室，有点窒息的感觉。

      路被堵的，人肚子里直窝火。太阳又热的，人的火几乎能点着。连七十岁的的老汉，火气大的都像一个火星子就能让它点燃一个干草堆。

      我想起来前几天傍晚去西河散步，那会儿大约7：30，空气还是烫的。只有七八十公分宽的砖铺人行道上，行人一溜溜地散着步。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骑着电动车打南边而来，把个喇叭摁得“嘎嘎嘎”乱响。前面一个年轻小伙儿边走边看手机，好像在回复信息。

      “走路也不看，光耍手机。看碰了咋办？”老人车子后面载着渔具，网兜空空荡荡的，估计是没钓上鱼，空跑了一趟，白耗了一天时间。此刻，可能心里窝着火，正要找个地方发作呢，说话就有点冲。

      “叫我看一下？”小伙儿猛地给老人一怼，一下子给愣住了。他看看人行道，又看看旁边的行车道，先是想发作，又忽然对着老人笑起来：“老汉叔，你看看你走错道了还是我走错道了？你没钓到鱼就说没钓到鱼，不要跟别人生气嘛。多亏你是碰上我，我脾气好；你要是碰到个心情不好脾气燥火的，看人家不把你塞到河里淹成个水鸡才怪呢！”

      老人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巴着，嘴里“嘶嘶嘶”地吐着恶气，就是不敢吭声。随机，他自觉地把电动车往旁边一侧，让小伙儿过去。然后自己骑上车子赶忙走了。

      小城南北向主街道东西两边分开施工，目前东边挖开了深坑，只有西边能挤着通行。永丰市场前面，两辆车对向而来，被前面一处施工地工地车挡住了。很快，前后堵起了一条长龙。一辆红色的机动三轮被夹在中间，进不了退不得，大太阳照得人眼睛亮花花的一片。急得司机从骑着的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把喇叭狠劲儿地摁着。只可惜那个喇叭呀，太不给力了。就像一个正害着喉咙疼的蝉，使了浑身的劲儿叫出来的声音也只是微弱的“嘎嘎嘎”声。在吵吵闹闹的街道上，听上去还不如个蚊子叫唤。

      夜市门口南边行道树底下，一个附近村里老人的菜摊跟前围着几个人在挑菜。菜应该是老人在家地里种的，一大早才挖了带来卖，根部的泥土很新鲜。

      绿菜被绑成了小把儿，一把一元钱。葱被绑成小捆儿，一捆五块钱。老人就坐在那里，看着大家挑选，然后收钱。

      对面银行家属楼里走出两个胖胖大大的大妈，走路很沉重地一载一载，就像两辆笨重的半挂车。她们手里摇着竹扇子，都穿一件宽宽大大的扑拉裙。那样的裙子简直就好像不用什么做工：就跟麻袋给掏了三个洞，只露出头和两只胳膊一样，然后一扑啦下来。她俩的衣服质地都不错，应该是比较值钱的。区别在于，一个是鲜艳的大红色，一个是惹眼的深绿色。她俩摇摇摆摆并排走过来的时候，路面就给占满了，车辆和其他行人之后慢慢地跟在后面溜。

      走到菜摊跟前，她俩扑啦一下蹲下来，直接截取了菜摊朝街道的半截面。

      “菜咋卖呢？”她们一边拿手划拉，一边问。

      “绿菜一把一块，葱一捆五块。”

      “能拆开看看么？”她们就动手要解开一把绿菜，“现在的农村人能的很，把大的弄外面，里面裹些细的小的。”穿红色裙子的大妈说。

      “好老姐呢，不要解了，解开就没办法卖了。这一向这菜，哪里来的小的，都是齐蔟的一般大的。”老人红着脸极力劝阻着，几乎是在恳求了。

      但银行大妈似乎更怀疑了，不但解开了一把绿菜，还解开了一捆葱。惹得其他买菜的人直拿眼睛瞅，可她们全然不顾一切，还在那里胡乱扒拉。那脸皮，就像是装修公司给上了基层腻子的山墙，一点也不变色。

      “农村人糊弄咱这城里人，就像糊弄瓜子呢。”她俩一口一个“农村人”地说道着，就好像她俩是从天安门广场刚溜达过来。

      旁边一个老干部模样的人终于看不过了，厉声呵斥她们：“啥农村人不农村人的，穿一张洋皮你就成城里人了？要不是三十年前跟了个好男人，你俩这会儿可能也在鸡粪堆里薅菜呢！”

      “土鳖装洋蛤蟆，神气就没变过来嘛！”有人从旁边声援。

      两个银行大妈一看情况不对，急忙起身愤愤然地离开了。

      菜市口恢复了平常的秩序。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