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航山下书声朗
竹航山下书声朗
顾成光
江南有一条河叫信江河，是由很多支流汇积而成，其中有一条支流叫丰溪河，自千年封禁之铜钹山流出，先向北汇聚，然后拐了个弯，自东向西流，浩浩汤汤，象一挂项链串着五都镇，永丰镇，洋口镇三颗大珠，三镇都办过高级中学，分别为五中，广中，洋中。广中全名广丰中学，位于永丰镇西郊竹航山脚下，竹航山又名花果山，山上花木茂盛。
初中的时候，广丰中学便在心中扎下了根，因为当时广丰中学的刘育林考上了北京大学地球物理系，从此一心向往她，最终如愿以偿。记得那时班车极少，为了节约车费，搭上村子去县城办差的一辆拖拉机（俗称卟卟车），把被子、衣物、蚊帐结成捆和一袋大米做成一个挑子放在车斗上，在卟卟车难听的巨响和难闻的尾气包围中，一路巅簸摇晃。
报到注册交费用大米换饭菜票入住西山道观，最终同来自全县各地的一部分同学组成了高一（2）班，男同学们又按七到八个人分别入住一个个寝室，睡得是木架床，上下两铺。一切就绪后，我们就开始互相介绍认识，又开始串门。
西山道观位于永丰镇西郊竹航山脚下，被广丰中学的围墙围在当中，观屋地势较高，有十几二十级石阶通往低处，观门前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每到农历八月份，桂花盛开，清香扑鼻，观墙用青砖砌成，观内有一天井，一到大雨天，四角檐水便喷涌而下。由于当年学生宿舍未能建成，观堂被分隔成若干个小屋，每个小屋放置四座木架，分上下铺。观堂中吕洞宾塑像不知哪年哪月被哪人破坏掉了，不知所踪。我们这些半成人半孩子的学生自然不信那个邪，欢快作乐便行。西山道观原是吕观，即吕洞宾的家，但其他七位仙人和吕仙的师傅们、徒儿徒孙们自然会常常光顾，如今已建新家，移仙驾于竹航山脚另处，继续造福百姓，佑庇一方水土。
认识郑仁康是在高一时，他经常穿着灰色西装西裤，一双大头皮鞋，呱嚓呱嚓，气势不凡，椭圆脸，细眼睛，寸发常直向上竖。高一时候，由于打基础阶段，学习不太紧张，于是一下课，便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桌上铺着一张中国象棋盘，自画的，摆着四角包形状的棋子，上面写着车马炮将帅士仕象相，颜色为红色和黑色！用土法做成中国象棋来打发下课后的时光，这一群人中自然少不了郑仁康，在同学当中棋艺较高，一会儿就把对手将杀。一次，杀得对方只剩一个车和将，而自已剩下一个车一个炮和帅了，按规则，炮需炮架后才能击杀对方，然而棋盘空空的只剩不多的几个子，哪来的炮架，但最终郑仁康上演了一场“海底捞月”，将毙对手，使当时的我大开眼界，我当时还在棋门外偷瞄。
又有一次，教室里又有一群没少郑仁康的人在围着棋盘厮杀，对方只剩一个将老头，而郑仁康有双象，炮，车。此时仁康的大炮正填在对手的宫心里，“将”老头灰溜溜地被车将着转，当时我心里正纳闷：早就应该被将死了，郑仁康，你犯浑啊！对手也庆幸地认为这是一盘和棋，不过郑仁康最后笑咪咪地道出原委：这种走法叫“推磨”，对手无语，胀红了脸。在班上郑仁康的象棋算是高手了，但在校内就不一定了，校内有很多人经常把郑仁康将得灰头灰脸。随着班里同学的象棋水平不断提高，他就显得落后了，于是不下象棋了，改打篮球了，学校的篮球场，镇里的灯光球场（已拆掉）是他常常光顾的地方。然而使我印象深刻的是他每次打完球后很累很累，一回寝室便甩掉皮鞋，和衣倒头便睡，袜子又没脱，一股子味道便溢满寝室，而且双脚又搁在床档上！
高一时我与郑仁康最好了，也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如象棋知识，打篮球技艺。然而牙齿也会咬上舌头，自然我和郑仁康也咬过一次，是言语龊龉的起因，当时郑仁康双手撑在课桌面上，身体悬空，飞起双脚踢我，于是我用左手使劲一格，郑仁康重心失稳，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面上……自打那次后，我们俩又重归于好，一直到毕业，毕业前又互赠留言，互送寸照！几十年后我们又在微信群里相聚了。
高一是打基础的时间段，自然题目也是基础题，不是综合题，也就是些课文里都能找得到字眼的题目，唯一难学的是物理中的力学，受力分析是其中的核心！当时我最拿手的是语文，历史，地理！然而高二分科时却选择理科，和其他班的一些同学一起组成高二（3）班，最后在高三（3）班毕业。同学的娃娃脸开始变化了，个头长高了。高二之时，学习变得紧张起来了，综合性题目不断地冒出来，应接不睱，娱乐时间不断缩短，象棋也不下了，虽然此时到商店买了套象棋，最终被搁置到一边。为了保证身体健康，篮球是必须打的，体育课必须要上的。学习上须由形象思维向理性思维转变，变得多的人自然会拿高分，常常要同“子曰诗云”、“直角坐标”、“电磁力”、“CH”等等打交道，免不了头晕脑胀。
学校的食堂在校园东南角，起初是烧煤的，开水也是煤烧开的，然后由食堂里的工作人员逐个将事先摆放好的热水壶灌满，当时电力很紧张，什么热得快，电热水壶都是很遥远的事情，馒头需在上一个周未（星期六）天订好，再到第二个星期凭馒头票发放，透过食堂窗口看到里面热气腾腾的馒头，好想伸手抓一个吞了，但馒头箪子总是放在比手臂长度还要远的地方！稀饭煮得很好，米粒爆得大大的，均匀地分布在米汤中，同馒头是绝佳搭配，校工用二两筒勺起一勺，倒在同学的搪瓷铁碗中，再夹起一两个预订的馒头放另一只碗中，当时没有不锈钢碗，端回寝室，就着每星期坐班车从家里带来的咸菜萝卜榨菜丝豆腐乳，滋溜滋溜地喝光啃光。中午晚上吃干的，配菜花样就多了，辣椒炒肉片最贵，一般为三毛八（我读广中时），汤二分钱，饭票是自家大米换的，在家里时秤了又秤，生怕食堂的秤砣有大小老嫩之分。菜票是拿钱买的，十元左右就够。
学校南面有一排建筑，高五层，是教师的家属房，是全学校的智囊生活休息之处，在这儿教书的老师文凭学历都是很高的，或者都是经历过多年教学历练的老教师。学校最初是由一位叫杨芝山的老师把自己所有家产变卖所得放在办校上，终于有了恢宏的广丰中学，每年考上学生加起来已数不胜数了。杨芝山也赢得后人敬重，在竹航山上建起一座亭纪念他，叫芝山亭，右联曰：芝兰不畏叶林暗。左联曰：山峻何惧风雪狂，边上还有一块石碑，记述他的生平事迹与毁家办校的经过。
高一时候，学校分配来一名历史老师，人长得不俊，脸宠象个鸡蛋，戴着副中度金丝近视眼镜，一眼看上去活象电影里头那些反角，很招一小部分学生厌烦，但他历史教得好，又很严格。由于管得严，自然有一两个学生不适应，便开始与他发生口角，这样一来，便打了起来，当时打过好几次，我看见过有一次一名学生同他打架时，把一名教师家的石头墙都撞倒了。这名历史老师为了这种学生，不惜动手打架，把心都掏出来了！！！
高二时候，学校起了一幢男生宿舍楼，四层高，于是所有的男宿生都搬了进去，终于结束了住道观的日子，道观的门终于又阖上了，唯有观前的桂花树年年飘香，而且又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如今学校又添了实验大楼，又依地势建了两幢教学大楼，分别为A楼，B楼，又建了新的大食堂，又把王贞白雕像安在教学楼前，基座上刻着千古励志名言“一寸光阴一寸金”，激励着一届又一届学生。
伴随着教育制度的不断变革，广丰中学的教学也在不断地变革，不论从学校硬件设施上，还是从教学方法上都在适应着时代的变革，朗朗的书声从未在竹航山脚下消失。
叫卖斗笠走山乡
顾成光
俺家那老头子
文不识几个字
武不能杀土匪
一辈子
蹲在大山肚子里
只认得俺老婆子一人
和后山上的大毛竹
一辈子
手中那把篾刀
甩得象关大爷的青龙刀
编筐织篓
编成一大挑斗笠
叫俺老婆子挑到山外去卖掉
换来洋油洋火和洋布
俺老婆子从嫁给他那会起
就帮他挑山货
走村串户叫卖
走了不少田埂路
站了不少屋檐底
磨破了不知几层嘴皮子
不知卖出了几顶斗笠
换回了一家子吃穿
看俺满额的皱纹
俺村里的秀才说
那叫什么什么岁月的年轮
俺没文化
俺也不懂啥叫年轮
酸不拉叽的
秀才又说俺头上的白发
又叫银发
可俺每天换到是角子，角票
没见过银锭
小的时候
只看过大人手里的袁大头
不说了
俺要卖斗笠去啰
卖斗笠哟
卖斗笠哟
卖斗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