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医学系列讲座(十二)(下)
新安医学的科学内涵(下)
作者:黄辉、王键、蒋怀周
编辑:看云楼主人
校对:卜菲菲
理性归纳,构建知识体系
科学不只是事实或规律的知识单元,更是反映事实和规律的知识体系,系统化、条理化、规范化和标准化是科学内在的本质要求。
新安医家不仅善于创新发明,更注重知识的系统整理、总结提炼、归纳分类和模式建构,如诊断有程钟龄“八字辨证”,汪宏望诊“相气十法”;治疗有吴澄“虚损十法”,程钟龄“医门八法”“外科十法”;针灸有王国瑞子午流注“飞腾八法”等,还有从100卷《古今医统大全》到90卷《医宗金鉴》对各科各方面的归纳凝炼,都为中医药体系科学化做出了重大贡献。
以有限的篇幅对中医临床知识进行严谨系统的理性总结,程钟龄《医学心悟》尤为突出。其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八字辨证”法,是分步辨分外感内伤、表里、寒热、虚实的连续二分法,至今仍是中医分析归类病情的辨证总要和纲领。
现代研究发现,八纲证候与内分泌、神经、免疫、环核苷酸及物质能量代谢等方面存在密切的复杂机制,有潜在的物质基础 [2]148~151。
八纲实质是对机体致病动因八种“机体典型反应状态”的概括,既有较高的临床价值,也具有深刻的科学内涵。
医门汗、吐、下、和、温、清、消补八法,有“中医基本分类法”之誉,也有其深刻的作用机制。
现代研究认为,汗法能扩张周围小动脉,促进循环,有利于有害代谢产物的排出;下法可增加肠血流量,促进肠道推进功能,保护肺肠、肝肾等功能;清法中清热解毒中药有抑制炎性细胞产生炎性因子,调节免疫功能等作用;消法中化痰止咳平喘类中药多能增强溶菌酶的分泌和活性,调节正常菌群,恢复微环境的生态平衡;和法如合理使用免疫增强剂与免疫抑制剂,以调节体液免疫与细胞免疫之不平衡;补法能提高单核/巨噬细胞或中性粒细胞的吞噬功能,促进自然杀伤细胞(NK)的杀伤作用,提高红细胞免疫功能及淋巴细胞数量,促进正常人体淋巴细胞转化,促进补体、细胞因子的产生;温法能显著提高血浆IgG浓度,双相调节cAMP/cGMP比值,刺激细胞因子参与机体免疫调控;增加脑血流量、增强脑组织能量代谢,扩张冠状动脉、增加心肌血液灌注、增强心肌收缩力,调整胃肠运动功能、改善胃肠道血液循环[2]172~174。
作为基本治法的分类,医门八法具有一定的科学基础。
“科学”是一个外来词,英文“science”是从拉丁文“scientia”中衍生而来,本意为知识、学问,我国曾译为“格知”,即“格物致知”。
“格物致知”语出《礼记·大学·中庸》,理学家朱熹注为“即物而穷其理也”,即穷尽一切事物之理。格物以致知,随事以观理,即理以应事,程朱理学为新安医学的形成奠定了认识论基础。新安医家认为,医道至精至微,医学要穷理尽性,格物致知,见微知著,知行合一。
早在明代,徐春甫就将“力学”“明理”“格致”等列入“医会条款”之中,并指出“医学贵精,不精则害人匪细”、“性命攸关,操术不可不工”;
清代程知对先学每以“读书不求甚解”为境界不以为然,指出“此语未可用之医人”,医者“须一一明其所以然,了如指掌”[1]60;
程国彭认为,为医“知其浅而不知其深,犹未知也;知其偏而不知其全,犹未知也”[1]51,等等这些都充分体现出了客观理性的科学精神。
新安先贤以敏锐的观察能力、丰富的思辨能力、严密的逻辑能力、传神的概括能力和形而上的科学方式,努力探寻医学新知,把握生命规律,建构知识体系。
通过历代不间断地积累叠加,其原创性的理论成果十分丰盛,先知先觉的功夫令今人惊叹不已,即使从现代经典科学的角度来分析,也很有说服力,为中医学理论体系的构建、完善和提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不愧有中医药学“硅谷”之称。
科学与科学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仅从形式逻辑加实验实证的数理实验科学类型来看,传统中医不完全属于这样的科学,但现代研究也不难发现,在缺乏现代先进诊疗仪器的条件下所建构起来的中医理论体系,其科学内涵即使从数理实验科学的角度也一再得到了证明,仅新安医学的科学内涵就能完全驳斥和否定中医不科学的论断。
打捞中医的文明之光需要智慧,局限于以今日的科学彻底否定昨日的知识体系,本身就是不科学的思维方法。
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丁肇中的观点值得深思,他在《应有格物致知精神》的演讲中曾呼吁:“希望我们这一代对于格物和致知有新的知识和思考,使得实验精神真正地变成中国文化的一部分。”不纠结于中医学是不是“科学”,更不考虑把中医学改造成经典形态的“科学”,但应发扬理性思考的传统精神,吸收科学实验等新的研究方法,使之成为构建中医学体系的方式方法的一部分,进一步充实、完善和发展中医学知识体系,以造福于人类社会,这是丁肇中先生的呼吁所给予我们的启示,更是时代赋予中医人的历史使命和责任。(全文完)。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