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一座城，东南西北分得清”——回望齐齐哈尔城

原创：庞志澍

齐齐哈尔城的沙盘

从齐齐哈尔城沙盘说起

上图里这个齐齐哈尔城沙盘在历史中真的一模一样地存在过吗？不见得，我个人以为它只是个理想微缩景观。具体原因就是，齐齐哈尔城内外建筑物没有一个共同存在的时间段，分析如下：

㊀.1803年之后，将军衙门就没有钟鼓楼了

“嘉庆年间，黑龙江将军衙门有钟鼓楼传更打点，晨钟暮鼓，全城受用。”可是荒唐黑龙江将军干了荒唐事，此位将军名为那奇泰（也有记述为那启泰的），那奇泰听信“形家之说”（形家，出自《新政论议》，解释是为人选择宅基、墓地为业的人。通俗地讲就是风水先生。），到任后做了两件他认为能改变卜奎风水的事。一、将西门外人工挖掘的西泊与嫩江连接的官沟堵塞；二、毁掉钟鼓楼，并将大铜钟悬挂于南门外一侧。到头来，那奇泰终因贪腐，革职查办。那奇泰先后两次被任命为黑龙江将军，第一次是嘉庆三年（1798年）二月至嘉庆五年（1800年）正月，被降职；第一次是嘉庆六年（1801年）二月至嘉庆八年（1803年）十二月，被革职。所以据上判断，1803年之后将军衙门就没有钟鼓楼了。

伪满时期，齐齐哈尔老店铺照片

㊁.1806年，齐齐哈尔副都统府移入内城

齐齐哈尔副都统府，原来建在齐齐哈尔城外（最初的木城外、土城内），后移到城内，在将军衙门北，从地图上看，在将军衙门之上。有将军说：“副都统府不适合在将军衙门之上。”因而又搬到城外。

嘉庆十一年(1806年)，齐齐哈尔发生重大火灾，位于城外的副都统宅（大人府）及附近店肆都被焚毁，而木城东南面也被烧为灰烬。大火后，齐齐哈尔副都统府重建，被移入内城，就是现在博物馆和齐齐哈尔督军署的位置。

伪满时期，齐齐哈尔魁星楼及其下面的“福增祥商店”

㊂.齐齐哈尔城的瓮城建于1887年，拆于1912年

光绪八年（1887年），黑龙江将军恭镗将木城改建为砖城，同时给城门添建了瓮城。城门上各建一座木制城门楼。带瓮城的齐齐哈尔城到底存续了多长时间？民国元年（1912年），宋小濂任都督，在地方议会的决议下，将砖城的瓮城拆掉。带瓮城的齐齐哈尔城前后只存在25年。本年，砖城北门的城门楼被雨浇，部分塌毁，也进行了重建。

图中有远处塔状建筑

㊃.1903年4月，黑龙江将军衙门于部分被烧毁

光绪二十七年（1903年）4月，黑龙江将军衙门（位于今建华区政府，面积比今区政府大）意外失火，部分被烧毁。光绪三十年（1906年）3月重建竣工。

综上，在齐齐哈尔城这个空间里，如沙盘那样的建筑群、建筑式样没在同一时间里出现过。所以我说，那个沙盘只是偏艺术的理想设计，在实际历史中并没有真正出现过。

原齐齐哈尔城在地图中的大致轮廓

“四四方方一座城”

“四四方方一座城，东南西北分得清”，这两句来自满族儿歌，放在这里当小标题，个人觉得还蛮恰当。一直有网友问我，齐齐哈尔城具体位置在哪里？现在解放门市场修建的“解放门”为什么朝西？

狭义的齐齐哈尔城指的是齐齐哈尔砖城，呈方形。建于1691年，起初是双排木墙，中间夯土。“齐齐哈尔城亦曰奇察哈哩城，周百五丈，内外植木为垣，中实以土，门四，周一千步有奇，环城有重壕，广一丈五尺。本嫩江南伯克伊庄地，本朝康熙三十一年建城，取嫩江北达呼哩等所居之庄为名。”

光绪八年（1887年），黑龙江将军恭镗将木城改建为砖城。十九世纪三十至五十年代，齐齐哈尔砖城逐步拆除。

齐齐哈尔城东门承辉门

简要介绍一下齐齐哈尔城的四至：

东至：今东二道街。（南北走向，街两边的有名店铺有：秀水宾馆、三马路王子火锅城等）；

南至：今朝阳路。（东西走向，街两边的有名店铺有：解放门市场、解放门交通银行等）；

西至： 今西二道街。（南北走向，街两边的有名店铺有：中瑞时代广场、吕氏故居等）；

北至：今北极胡同、北斗胡同。（东西走向，街两边的有名店铺有：原北关电影院等）。

四四方方的齐齐哈尔砖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大致位于每段城墙的中间。现在解放门市场修建的“解放门”，其位置、方向、大小、高矮与原齐齐哈尔城的四个城门均有出入，只是城门式样有参考价值，是企业自己的行为，企业有如此热爱家乡之心，虽然有误导性，但不应苛责，还应表扬。所以判断齐齐哈尔城的位置、方向等，勿受此“解放门”误导。

齐齐哈尔城平面示意图（具体时间不详）。礮，读pào，同“炮”

齐齐哈尔砖城的周遭

【东·古塔】齐齐哈尔城的东边相对其他三边，略显乏善可陈。城东有个东市场，但比起当时的“东城壕”市场，规模略小，只是一些小商户。城东居住的也只是普通百姓罢了。唯一是在土城东门外一里左右，有座古塔，按八卦之说位于艮、震之间，一个土岗之上。塔由灰砖、糯米浆加石灰砌成，高一丈余，也就是3.5米左右。有老人说是筑建齐齐哈尔城时，留下的镇城之物。以前古塔一直没有图片，前些阵子齐齐哈尔历史文化群群友，泰来“老焊工”张树明老师发布了下图，图片旁边写着日语“チチハル名物古塔”，即齐齐哈尔名胜古迹.古塔。

齐齐哈尔名胜古迹古塔

【南·城壕】齐齐哈尔城南面除了南门迎恩门（后来的解放门）出名，还有护城壕也比较出名。何谓“城壕”？就是我们所说的护城河或护城壕，有水的称之为护城河，没水的称之为护城壕。本是围绕齐齐哈尔城四周的，随着时代变化，护城河逐渐失去它的功用，年久夷为平地了。据康熙34年（1695年）五月份《黑龙江将军衙门满文档案》记载：“齐齐哈尔城······周围挖有两重壕，中间钉有木橛。壕深两庹，宽三庹······”。齐齐哈尔城壕深约10尺（3米多），宽约15尺（5米）。

日本人和田三造画的齐齐哈尔魁星楼及东城壕店铺

本来是城东的护城河应该叫东城壕；城西的护城河应该叫西城壕；城南的护城河应该叫南城壕。可齐齐哈尔人偏就把“南城壕”以南门（迎恩门）为界，南门东侧的南城壕叫做“东城壕”；南门西侧的南城壕叫“西城壕”。仿佛齐齐哈尔城只有城南有城壕一样，忘记了真正的城东城壕和城西城壕、城北城壕。后来约定俗成，南门外门东的一侧叫东城壕（今解放门朝阳路一带）；南门外门西的一侧叫西城壕（今朝阳西路一带）。

今朝阳西路，原坤顺街（西城壕）

解放前，东城壕那侧，朝阳路两侧都是砖土平房，均为门市，前店后宅。在这趟街（gāi）上的买卖有酒馆、茶馆；有日用百货、日杂、农具；有旅店、浴池、修表、刻字；有药店、当铺；还有我在《丁香花开，香飘“极乐庵”——齐齐哈尔北关往事》文中提到的邮局、棺材铺等等。日暮时分，说书的、唱戏的，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卖山猫肉的、卖生鱼的、卖驴马烂（驴马内脏）的纷纷地来到这里，叫卖之声不断。顾客也都来到这里闲逛，一条街都活跃起来，变成了繁华的市场。

市场随时代断断续续，一直延续到今天，就是现在的解放门市场。

虎溪钓客陈国瑞

【西·西泊】齐齐哈尔现在的劳动湖，原来叫西泊，也叫官沟，位于齐齐哈尔城的西侧。清.西清《黑龙江外纪》卷1记载：“齐齐哈尔西门外，潴江涨为池，号西泊，土人便之。将军傅玉虑其或涸，凿渠引江水，为源源而来之势，一时畚锸役，豪族子弟应之，渠成，名官沟。……后将军那启泰以形家之说塞渠，泊虽存，水浅见底。”光绪时重新凿通之。

光绪二年（1877），陈国瑞被发配到黑龙江，谪于齐齐哈尔水师营，由水师营官员管束。陈国瑞到卜奎后，水师营的官员也管不了他。每逢夏日，就跑去西泊垂钓，还给西泊取名为“虎溪”，自号“虎溪钓客”。可见他对西泊的喜欢。

民国时期，冬日西泊

描写齐齐哈尔西泊的诗有几十首之多。张光藻被发配到齐齐哈尔，两年后获释归故里。他以诗抒怀，写诗三百余首，归里后，辑成《北戍草》和《龙江纪事》上下两卷。其中有诗云：“西泊烟波接嫩江，吟诗最好坐篷窗。官渠塞后江流断，无复游人此泛艭”。（艭，[shuāng]古书上说的一种小船。）

齐齐哈尔砖城北门及北关集

【北·北关】齐齐哈尔城，据说最初“城中地势，北高南下，夏日南面苦泥淖（nào，烂泥），北面沙路平坦，人家稀少，地面宽敞，仕宦之家多据之。”如遗留下来的果考亭故居、小庆主事故居、于驷兴故居都在城北。“北关”又是城北最著名之地，指齐齐哈尔砖城北门以外至土城北门以内的区域。也就是北极胡同、北斗胡同以北，到原北大街转盘（新江路、双华路）以南的老城区。至于北关集和清初的“楚勒罕”，两者确系先后传承关系，除了名称不同，举办地点也不相同。“楚勒罕”据说位于城北十里，而北关集位于城北门外。那时北关地面上的大车店、商铺到处都是。北关集同“楚勒罕”一样都是每年4、5月份在举办，一直延续到清末民初，有照片为证，下图是北门外的照吧！后来老百姓才改到娘娘庙（今小姐楼）、龙王庙（今市委党校附近）附近举办庙会、集市活动的。

沙俄刊物内刊登的齐齐哈尔黑龙江将军府瞭望楼

东门不通西门

标题的意思是齐齐哈尔城东门不直通西门，或者有些时候东门望不到西门。并不是城内十字大街规规矩矩的交叉在城中心。

齐齐哈尔城从东门到西门之间，有一段时间内是不直通的。上图是沙俄刊物内刊登的黑龙江将军府瞭望楼。从瞭望楼在黑龙江将军府东南角的方位可以判断出，此照片应由南偏东向黑龙江将军府拍摄。可以清楚看到黑龙江将军府有木制栅栏围成的院子，瞭望楼前有东西方向的辕门，辕门南侧有棵大杨树。按原黑龙江将军府在齐齐哈尔中华西路位置判断，此辕门、木栅栏、大杨树正好位于中华西路上。将军府当然不会允许老百姓随意出入，所以判断此时齐齐哈尔城东门不直通西门。这与以前黑龙江将军府的平面图。正好吻合。

从黑龙江将军府的平面图（下图）中可以看到，将军府东、西各有一个辕门。南侧还有一个更高大的正门。与将军府大门正对。

黑龙江将军府平面示意图

根据民国初年，黑龙江省会警察厅区地址简明图和第一区辖域图，当时的一区管辖范围，包含齐齐哈尔城的范围。

从图中可以看到，从东门根本看不到西门。西门进城，民政司前有建筑物挡在马路上，而且当时的黑龙江省政府（原将军衙门）与都督府（现在的督军署）完全连接到一起。两者之间是有人说是政府职员家属院，也有人说是督军署卫戍部队兵营，没有准确记载，笔者也不得而知，简称住人区域。督军署与住人区域是和现在督军署院墙差不多的青砖柱、铁栏杆隔离开的。中间东西向有一条道，东侧是经文门，西侧是纬武门。原纬武门比现在督军署后建的门还要稍稍往南一些，也要往西一些，当时的惠民路没有现在的卜奎大街宽。在这条道北侧，与道平行的是督军署的正门，而正门并不临街。图中标示位置不准确，只是按大概位置标示的。

民国齐齐哈尔第一区管辖范围平面图（局部）

类似的图片还有很多，可以证明东门不直通西门。下面再上一些图。

民国黑龙江省会警察厅区地址简明图（局部）

光绪十九年（1893年），齐齐哈尔省城四至图（局部）

关于齐齐哈尔城的故事多得讲也讲不完，无奈城不在，历史资料（黑龙江衙门档案）也不在。故事难辨真伪，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一点点整理、书写。希望大家喜欢家乡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