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期：江南无所有

春天来了。春天是被印度洋的暖风吹来的，风吹动了云，云带来了雨，雨滋润了万物，万物复苏后，春天就算真正来了。

春雨落在大地上，雨水汇聚到河流，汇聚成湖泊堰塘，有水的地方就会有鱼，即使是人迹罕至的髙山湖泊、水塘，甚至地下暗河，也会有鱼的身影。没有人能解释鱼到底从何处来，唯一的可能，鱼是风吹来的，或是借助风的力量飞来的。

鱼会飞？我想应该会。因为鱼有动力系统，有翅膀，还有平衡尾翼，它具备飞行动物的一切特征。君不见，一些具有洄游基因的鱼类，在瀑布口在激流中，常常腾空而起，溯流而上，回到它的产卵地繁殖后代。

据老人们讲，开春以后，在浓雾天气条件下，鱼就能飞起来。在江南生活，遭遇浓雾天气的时候很多，但我始终没有看到鱼飞的场景。不过，在离水塘距离很远的山坡上、草丛中，会时常看到干枯的死鱼或鱼的骨架，这些鱼儿是不是在飞行途中坠落的呢？我想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自然界无奇不有，除了鱼会飞，还有会叫的蚯蚓。在潮湿的江南，蚯蚓随处可见，因为它们擅长松土，人们把它们当作益虫。普通的蚯蚓只会埋头松土，但有一种粗壮的蚯蚓，不仅会松土，而且会发声，人们俗称它们为"叫曲眼子“。叫曲眼子一般在白天保持沉默，在晚上才会叫唤，叫唤的声音类似蛙声。青蛙有嘴有腹腔有共鸣系统，发出声音并不奇怪，但蚯蚓是如何发声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蚯蚓的叫声沉闷而单调，布谷鸟的叫声则婉转悠扬。春天到来的消息，一方面有赖于人体的感知，更有赖于布谷鸟的叫声。我一直想不明白，身材瘦小布谷鸟为什么能够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方圆几里路都能听见，这是现代电声扩音系统也不易办到的事。它们一边飞翔，一边吹着口哨一一阿公阿婆，割麦插禾。在南方，人们则认为布谷鸟叫的是一一豌豆巴果，豌豆巴果。这个时节，豌豆也就开花并结果。

从古至今，人类都有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良好愿望，古代的帝王为了再活五百年，寻仙人炼仙丹，折腾出不少荒唐事。现代人在这方面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整容的换皮的美颜的甚至为了美丽而丢掉性命的事层出不穷。

人类青春永驻的心愿，在大自然一些动物身上则很容易实现。比如蛇，过一段时间就会蜕掉一层皮，蜕了皮的蛇青春焕发，仿佛新生。还比如蝉，比如螃蟹，也有天生的蜕壳能力。但是，即便是蜕了无数次皮的蛇、蝉、螃蟹，它们的寿命也并不长，即使是蟒蛇，寿命也不过三四十年。螃蟹则更短，不断蜕壳的螃蟹，每蜕一次体重会增长一次，秋风乍起的时候，就是它们生命将尽的时候。

江南的春天充满神奇。

燕子是最喜欢与人类共处的鸟类，离开一个冬天后，春天飞回的燕子，仍会飞回原来的百姓家。

榆树皮在食物短缺的时代，曾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香椿的嫩叶，过去我们基本上不理睬它。如今却成了普通家庭吃不起的高档菜，衍生出了"香椿自由""车厘子自由"等新鲜名词。

山上的松树枝叶繁叶茂的时候，松针上会有白色的结晶体，吃在嘴里甜蜜蜜。

漫山遍野还有一种长满刺的藤蔓植物，长出的枝芽叫"灭良红“，撕掉表面，吃起来甜丝丝的。

过去没有人工草莓，但田间地头有一种叫作"梦子“的神似草莓的物种，味道酸甜，比人工种植的草莓要好吃多多。

春天最令人难忘的春雨连绵、春水初生的时节，稻田里、小溪里，甚至房前屋后的水沟里，到处都有小鱼。放学的路上，遇到小溪里迎水的小鱼，情急之下我们会用书包装鱼，全然不顾书包里的课本和作业。时至今日，我还记得书包里飘出的鱼腥味。

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一个春天，北朝诗人陆凯给南朝的朋友范晔寄了一枝梅花，并附了一首诗一一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据说，范晔收到干枯的梅花，老泪纵横，不能自抑。梅花早已无踪影，一颗诗心传千年。

作者简介：裴宇飞，湖北松滋人，现北京工作。

（本文来源于《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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