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爱慕的青春里,沉默不语的少年时光
十六岁那年,我正读高一。一向文静乖巧的我,忽然间有了自己的秘密,我的身体越来越膨胀,那柳条儿一样细软的腰身上面,我的胸部高高耸起,如同春笋破土。
我走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很明显的开始察觉到,那些男生躲闪却又追随着我背影的目光。仿佛就在一瞬间,我越来越吸引男生的目光,他们想看而又不敢正面看我,这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困扰。我总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出去,我受不了他们看我的异样的眼神。
和我同桌的小夏,也总笑我说,看吧,你身体发育得如此完美,全校都找不出一个女生的身材比你更好了。我晕,小夏根本不懂我的惶恐,校园里,那些男生的目光非但没有让我骄傲,反而让我无所适从。
少女都有情怀,都幻想自己的白马王子,我也如此。那时,我喜欢同班的李扬。可是,我没想到他竟也拿我逗乐。应该说,李扬正是我浑身不自在的主要原因。
那个时候,李扬并不知道我喜欢他,而我天生就害羞,不论他和我说什么,我都是用“哦哦”来回答。后来,他也逗我的时候,我干脆连“哦哦”也懒得跟他说了。
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含着胸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李扬会冷不丁从后面跑过来,或者是骑着他的破自行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就在他从我身边驰过的一刹那,他总是鬼笑地对我大喊一声:“张萌萌,抬头挺胸,站直。”我有时没反应过来,居然会“哦”一声然后下意识站在原地。直到周围响起一阵爆笑,我才明白过来,那一刻,我羞死了。
我心里暗自下了决心,再不理李扬了,也不对他再说“哦”。每当回想起李扬逗我而引起的笑声,我的心就会生出莫名的忧伤。那笑声在校园小路上的枝叶间缠缠绕绕,牵动着我的心,是那样的叫人伤心难过。
我于是盼着时间快点过,快点结束校园时光,好躲开李扬,躲开那些取笑我的声音。可是,那些日子里,我发现青春竟然如此漫长,每一天都过得那么慢。我讨厌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发育得那么快,快到我还没有准备好适应它们,快到我可以像大人一样体会到丰满的身材是一种骄傲。
我真的没有再理李扬了。可是,这个李扬却不停的找我说话,他总喜欢借口向我借一些橡皮铅笔什么的。那时,小夏就说,李扬肯定喜欢你。我听了,有些悸动,可也有些忧郁。喜欢我还逗我取笑我?我不相信小夏的话。
我宁愿一个人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看看窗外的落叶,看看蓝天,看看飞鸟。我喜欢独自一人,呆在安静的角落里,望着天空发呆。我想象自己是一只自由的飞鸟,羽毛白白的,纯洁无暇。但我知道自己不是飞鸟,我很平凡,长得并不是美若天仙。我内向安静的性格让我深刻地体会到,美丽或者张扬,对我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我越来越不敢当着男生的面在校园里走了,越来越害怕他们的取笑。而偏偏这时,我居然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那是临班的一个男生,名声特别的不好,就像他情书里的文笔,令人生厌。我记得,他情书里写道,喜欢我的理由,因为我的胸很大。我简直气晕了。
我看着这封情书,脸迅速红到了耳根,我不知道当时别的同学有没有发现脸红的我,我只知道有一种无以言喻的羞辱令我浑身颤抖。我刚看完,就听到了周围朝我嘻嘻哈哈的笑声,我还看见了那个给我写情书的男生,很明显,同学们都知道了。
我感觉到了极大的羞辱和嘲笑,眼泪迅速流了下来。我抹着泪跑出了教室,步子很快,在走廊里撞倒了谁我不知道,我几乎是手脚并用的逃离了出去。
我一路跌跌撞撞,在操场边停下,接着身体无力地落在地上。那时已是黄昏,我蹲在操场边的草地上哭泣。空旷的操场上,我听到自己回荡着的抽咽声,感觉无比孤独而又悲凉。
这点儿事有什么好哭的?女孩子丰满很好呀。
我猛地从泪水中抬头,居然看到了李扬。在我悲愤的时刻,他居然说这话?我瞪着他,用一种耻辱的、带着憎恨的眼光看他。他没有再说话,红着脸,看着我。我不懂他来我身边的用意,也读不懂他看我的目光,但我此时看他的目光里一定充满了一种厌恶。
男生都是这样的吗?我直直地瞪着李扬,忽然发现此刻的他跟那个写情书给我的男生没什么两样。
我慢慢地站起来,不再看他,也没有说话,我感觉很冷,就像一具丢失了灵魂的躯体。我轻飘飘地经过李扬的身边,踩着荒凉的夕阳,走远了。
我去找来了一条长长的白色棉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缠紧了疯狂生长的胸部。那长长的白色棉布缠绕着我的胸,也缠绕着我所有的悲凉,这是我高中时期最疼痛的记忆。
那条让我无限疼痛的白色棉布,一直陪我走过高三。在那沉默的、疼痛的,有很多说不出的忧伤时光里,我的青春如同凋零的花朵,一切如此悲伤,如此荒凉。
三年后。
有一天,我无意间打开博客,忽然看到了一条给我的留言:张萌萌,你很美丽,真的。还记得那年喊你抬头挺胸、站直的男孩吗?所有对你造成的伤害,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的心不禁微微一颤,是他--李扬。
我的思绪瞬间回到过去,忽然间泪流满面,为他这一句话,也为那一些爱慕的青春里却沉默不语的少年时光。
我笔写我心,喜怒哀乐,人生百味,有你有我!
我是叶半居
惟愿你我在此相识、相知!
简书,微博:叶半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