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大方、老虎吃小孩、屙屎找茅房:我少年时代的不插电游戏

周末早起,街头散步,清凉的微风令人心旷神怡。有老者从我背后骑自行车飞驰而过,洒下几句豫梆。寻声望去,我不觉哂然。

戴民摄影

他的那辆自行车的后座上,绑着半旧不新的马扎子,又有一张画着纵横六道的自制棋盘,不消说,这位必定是插大方的狂热爱好者了。我赶紧掏出手机,但尚未打开摄影模式,老者已拐过了街角,有点遗憾。

插大方,这是在我们皖西北的界首城乡所喜闻乐见的游戏,我了解它的规则则是在小学时代。

上课学习下课玩,总是不变的主题,课间若不写作业,便是嘻笑打闹,或安坐下棋。

七十年代,同学们中能拿出一盒军棋的就是富豪了,更多的时候,是大家在泥巴地上用削铅笔的小刀在地上划几道作棋盘,纵横捭阖,斗智斗勇。三个小伙伴在一起,可以玩“屙屎找茅房”,倘若只有两个人,就只能玩“老虎吃小孩”或“插大方”了。

“屙屎找茅房”,名虽粗俗不堪,却很耐玩。用刀先划一个双层的田字格,是为茅房。再从一面向下拉一条长线,于中段再横划一道,三条路就出来了。每条路各划三横作为台阶,“屙屎找茅房”的棋盘就完成了。玩法极简单,三人各选一条台阶,捏个东西(石子或纸蛋什么的)做代表,147、258、369三组数字各选一组,然后,喊123,一起对手指,拳头为〇,十以上只算单数。对出的数是7,拥有7的同学便向前走一步,以此类推。进入茅房(双层田字格),要在外框绕一圈,然后在内框走一圈,进入最中心的点。便是屙屎成功的胜利玩家。这个游戏的规则,先走的并不见得幸运,走在前面的若是被后来者撵上压住,那是要停三步的,号称一脚臭三年!

“老虎吃小孩”,名字挺吓人,玩起来倒也简单,用的也是纵横六道的简易棋盘,双人相对而坐,各占一方。老虎一方用两个石子当老虎,放在面前最下方的一排,放在哪个交叉点?自己选呗。小孩一方在自己面前占了密密麻麻的三排。这游戏规则不复杂,老虎先行,进攻时隔一个格可以吃掉一个“小孩”,但所谓鞭长莫及,不能吃贴近的“小孩”。进攻方要通过运动制造对自己有用的形势,尽可能的多吃掉“小孩”。防守方要设法将两只“老虎”隔离困住,才能取得胜利。不过,随着“小孩”的减少,棋盘上的空间越来越多,“老虎”要吃掉“小孩”就愈加困难,“小孩”乱跑,“老虎”也头痛,所以后来我们加了一条修正规则:当“小孩”只剩下5个的时候,即判定为“老虎”一方取得胜利!

不过,当我们学会了插大方,这两种游戏就“失宠”了,插大方有着更烧脑、更具对抗性的玩法,使大家欲罢不能。

我是跟谁学会的?忘记了。但这种简单有趣的不插电游戏(九十年代初电子游戏才开始流行)可以说占据了我们大部分的课余时间。课间十分钟,上课之前和下课之后,想在教室里玩,找张废纸在背面唰唰唰纵横画六道,棋盘就有了。你拿小纸片,我捻小纸团,棋子很简陋。要是在室外的黄土地上,找个硬物在地上画出六道棋盘,掰点树枝、揪点叶子当棋子就行了。

不同于上述两种游戏,插大方有着极其完善的对战规则。你的四个棋子占据一个正方形的四角,便做成了一个“方”,可以多下一个子。如果依据横边和竖边做成斜线,这就是一个“三斜”,可以多下一个子;形成“四斜”、“五斜”、“六斜”,就可分别此对手多下两个、三个、四个子;如果你的棋子上下或左右六个,形成一条长“龙”,则又可多下四个子抢占棋盘空间。

我现在还记得平生的第一局大方,只是跟谁“插”的,记不清了。也许是孙志刚或者徐刚海,也可能是张永生或者刘春。我是在熟悉了插大方的规则之后,自己左手对右手演练了好久,才敢于在上课之前向同学发起挑战,却摆了一个老大的乌龙。这一战非常激烈,大家轮流落子,每一步都深思熟虑,在抢占对自己有利的路口之际,偷偷在敌方的要害处埋下暗子。等到双方落子结束,棋子密布棋盘。根据事先的约定,作为先手我提了对手的三个“闲子”(成型的“方”“斜”“龙”是不能动的),对手也提了我三个“闲子”,然后双方轮流走子,按照规则,走成“方”“斜”“龙”来吃掉对方的棋子。这一战非常激烈,我的对手虽然第一次跟我插大方,却并无丝毫的轻视,只是在我设法形成了左侧竖边的“龙”,兴奋地要求他提子的时候,露出了感觉很不可思议的笑容。

“我相信你是第一次插大方了,柴进。”这同学说,“你不知道‘边龙’无用吗?根据规则,横边和竖边六个棋子形成的“边龙”是摆设,不算数的。”

“边龙”无用?我看同学插大方也不下于上百盘了,各种规则谙熟于心,居然没有人跟我说“边龙”无用?或许他们都知道而没有必要说吧。望着围观的同学们同情的笑容,那一刻我恨不得把脑袋塞到课桌下面!我输了,在我经营那条“边龙”的时候,浪费了太多的机会。我的对手已经形成了一个可以左右开弓的“悠子”,在五斜和四斜之间来回摆动,每一步都让我损失惨重!

从小学到中学,踏入社会参加工作,这几十年里,无论街头巷尾,城市乡村,处处可见插大方的人,真是一种泛大众化的游戏了。我所工作的老干部活动中心跟住建委毗邻,这单位有位叫曹银洲的朋友,自费出了一本《方棋入门》,真正把方棋(插大方)推向了社会,2012年入选界首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2013年又入选阜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在界首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方棋热潮”全面开花。界首市城乡各地都成立了方棋协会,自2013年以来,定期举办全市方棋大赛,《方棋入门》以其详尽而完善的规则说明和介绍成为方棋爱好者的必备工具图书。

曹老兄曾经送我一本《方棋入门》,我好奇地问他怎么想起拿插大方作为题材来写书?这老兄说,有一年他出差到外地办事,一个人在旅馆里住,作为插大方的狂热爱好者,闲来无事自己跟自己插大方,下棋下到厌烦,就干脆找了几叠信纸,把插大方的规则全面总结了一下,定名为方棋(毕竟是一种棋类游戏),配图也是全部手绘,花了几个月时间,一本书就这么出来了!

作者:柴进

通联:界首市委老干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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