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安顺》 乡人乡贤 黔省儒学重镇——陈法 2018年第108期（总347期）
陈法故居
黔省儒学重镇——陈法
张厚林
陈法（1692-1766），字世垂，一字圣泉，晚号定斋，平坝白云庄人。清康熙五十二年癸巳（1713年），年仅二十一岁中举人，连捷进士，为平坝第一名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历任刑部河南司郎中，顺德、登州知府，山东运河道、江南庐凤道、淮扬道，直隶大名道。
陈法书院内陈法蜡像
乾隆十二年（1747），陈法因河道总督白钟山案，谪戍十六军台。乾隆十四年己巳（1749），赐还回京，无意仕途，决意回乡。回黔两年之后，执掌贵山书院，从事教育十余年。乾隆三十一年（1766）十二月，陈法逝于白云庄，享年75岁。
陈法著述颇丰，著有《易笺》《河干问答》《明辨录》《醒心录》《敬和堂文集》《内心斋诗稿》《犹存集》等。《易笺》八卷收入《四库全书》，为贵州唯一入选著作。《河干问答》为水利专著。其余或诗歌，或论文，或奏章、书信，洋洋数十万言。
此为定斋先生之生平大略，然其何以成为一方文化重镇？兹再略举其二三事，以窥庙堂之一隅。
其一，先生“正”。先生为官，清正务实，任顺德知府时，在辖区内创立乡长保甲法，公认为“得古今繁简之宜，民不扰而户口自清”。署理河务，兢兢业业，于公务之间，筹谋画度，详加钻研，著成《河干问答》一书，其中所提治河方略虽未得到朝廷施用，却给后人留下一些至今可资借鉴的宝贵财富。“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先生做到了。“在其位，谋其政”，先生亦做到了。“政者，正也。”孔夫子如是说，而先生之事功，不正是“正”吗？
先生已授直隶大名道，而河道总督白钟山因河堤坍塌被问罪，身系牢狱，家产抄没以赔偿治河工价，先生本可置身事外，但念曾与白共事，乃上言河堤决堤亦与己有关，且陈述决堤并非河道总督之主责，轻罪重罚，并不妥当。先生坦受其祸，被降职谪戍塞外十六军台。不苟且，不避难，此又是可证先生之“正”又一事略。
其二，先生“善”。先生告假归籍，与同科进士，时任安平县知县颜凤仪相善。一日，颜留先生宿于县衙，夜闻多人哀嚎之声，问颜，方知朝廷严令民众补交所欠税赋，因无法交清者众，只能拘押以催交，时限已至，所以哀哭。先生闻言，悲从中来，时值隆冬，悯生民之不易，归家禀其母谭夫人，老夫人将历年积蓄并变卖首饰，得银三百余两，交先生代众民纳清赋税，县牢尽空。此先生善行之一例。到先生执掌贵山书院十余年，所得报酬不下千金，然分文不取，全用于建学舍，贴补师生薪食，资助贫寒学子。又自出资金，派人到京城购置内版书以充实书院。凡此种种，不“善”何以为之？
其三，先生“达”。先生谪戍，以五十五岁之躯千里从军，不见先生有悲苦之色，坦然接受命运安排。以骆驼四头载书万册同行，及至十六军台，自筑土屋以居，手不释卷，著书不倦，乃成《易笺》。虽居荒野之地，全无懈怠之心，真“达”人也，比之今日之“达人”，不啻云泥之别。军台无水，先生堪地查脉，探得一井，水甘且洌，后人感其德，名之“陈公井”，此时，先生概然有久居老死于塞外之志。数年后，先生子庆升高中进士，钦点翰林，愿代父从军，感动乾隆帝，将先生召回。先生不再出仕，归乡梓以育人兴文为已任，亦是其“达”。
其四，先生“智”。先生著书立言，成就斐然。一代才子《四库全书》总篡纪晓岚在《四库全书目录》中如此评价先生的《易笺》：“其驳来知德错综最为明晰，其论筮亦极有见解。”东阁大学士陈宏谋对此书更是推崇备至，将其刊刻出版，并亲为作序，谓其为“足为研经者之津梁，后学之师保。”安顺前贤杨恩元先生亦如此评判先生文章：“定斋先生之文，和平安雅，一代元音，允推先路之导，譬彼伐柯，其则不远。”
先生的书法亦造诣匪浅，今贵州省博物馆藏有其临《大唐三藏圣教序》手泽，系书法之珍品。
其五，先生“真”。先生在《黔论》一文中，直言黔人有“五病”：“曰陋、曰隘、曰傲、曰暗，曰呆。闻见不广，陋也；局量偏浅，隘也;任性使气，傲也；不通世务，暗也；不合适宜，呆也。”并不讳言贵州之贫穷落后，此是其“真”处。而先生又开出了“陋者宜文之，隘者益广之，傲者益抑之，暗者益通之，而为呆则宜宝之，不可易以巧滑也”的处方，其拳拳赤子之心，真是乡梓之福。至于其诗文中不难看出，出乎真情，止乎礼义，袁本良先生如此云：“发于性情而合于义理，故颇多兴味情趣。”这何尝不是先生“真”的表征呢？晚年的定斋先生，“涵养益醇粹，怡然盎然，容貌充泽”，时人以为先生有驻颜之术，先生淡然一笑：“胸中无事耳。”如此心胸，真是“真人”风范。
先生任贵山书院山长之时，亲定学规十四条，学约九条，亲课学子，开黔省一代学风，诗人谢庭薰、安顺名士宋劭谷、花杰、胡万青、何应杰等均出自其门下。先生逝后，入祀尹道真祠。贵阳士子感其德范，组织“陈公会”，每年先生生辰日（八月二十四日）举行公祭，历一百五十年，至民国方停。后安平知县刘祖宪请祀乡贤祠，获准。
陈法书院内景
先生被誉为“理学名臣”，实至名归。杨恩元先生云：“文章政绩，皆足模范当世，取法后来。庶几贤者知黔中文化有开必先，不待郑、莫出而已名作如林，后先济美。”诚如斯言。
先生之后，陈氏家族科甲累累，“一门四进士，父子两翰林”的佳话便自此而生。
为纪念这位黔中大儒，今平坝区白云庄上有陈法故居，平坝一中旁亦新建宽阔宏敞的“陈法书院”。学子游人到此，一瞻前贤风采，慨然有奋兴之志，不正是纪念的目的吗？
作者参观陈法故居
· 作者简介
张厚林：安顺人，70后，文史爱好者，《文化安顺》微信公共号编辑，青山文学社《青山》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