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识略卷四·营制(1873.04)
镇守福建台湾总兵官一员,雍正十一年议准照山、陕沿边之例,为挂印总兵,带方印驻台湾府城;标下中、左、右三营游击各一员、中军守备各一员、千总五员、把总九员,分防南、北、中三路。
协镇台湾水师副将一员,驻安平镇;标下轮防鹿耳门中管游击一员、右营都司一员、中右营中军守备各一员、千总四员、把总七员,分防蚊港、大港、东港、打鼓港等泛;其左营游击一员驻彰化县,辖鹿仔港,中军守备一员、千总二员、把总四员,分防笨港、大突、新店、三林港、海丰港等泛。
协镇澎湖水师副将一员,驻妈宫澳;标下中军兼左营游击一员、右营游击一员、左右营中军守备各一员、千总四员、把总八员,分巡八罩、西屿、
里、风柜、大北山、瓦硐港、文良港、通梁港、将军澳、竹篙湾等泛。
协镇台湾北路营副将一员、驻彰化县城;标下中营都司一员、斗六门都司一员、千总三员、把总四员,分防南北投、西螺、燕雾、猫雾
、水沙连、牛骂溪等泛;其右营游击一员,驻淡水厅城;标下中军守备一员、千总三员、把总六员,分防大甲、大安、中港、香山、后垄、桃仔园、铜锣湾等泛。
台湾城守营参将一员,驻台湾府城;标下中军守备一员、右军守备一员、千总三员、把总四员,分防罗汉门、大穆降并凤山县辖之冈山、嘉义县辖之加溜湾、下加冬各泛。
南路营参将一员,驻凤山县城;标下下淡水都司一员、中军守备一员、千总三员、把总六员,分防万丹、石井、枋寮、下淡水、阿里港、兴隆庄、山猪毛口等泛。
嘉义营参将一员,驻嘉义县城;标下中军守备一员、千总二员、把总四员,分防萧垅、北新庄、佳里兴、石榴班、盐水港等泛。
艋舺营参将一员,驻淡水厅辖之艋舺;标下中军守备一员、沪尾水师守备一员、千总二员、把总四员,分防石门、金包里、大鸡笼、三貂港、八里坌等泛。
噶玛兰营都司一员,驻噶玛兰城;标下守备一员、千总二员、把总二员,分防头围、罗东、苏澳、加礼远、大里简等泛。
台营武职,屡有添设、移改。今计台澎一十八营,共设总兵官一员、副将三员、参将四员、游击八员、都司五员、守备十六员、千总三十三员,把总五十八员。又外委一百零二员,由外
委,不归兵部推选。
雍正间,全台额设水陆战守兵一万二千六百七十名。初无马兵,乾隆五十三年始议增设,并增添步兵。今计全台共设水陆马步战守兵一万四千六百五十七名,内额外并马战兵一百二十名、步战兵六千八百九十三名、守兵七千六百四十四名,均于内陆各营拨往轮戍。三年班满,仍回原营。
定例:台湾总兵官三年俸满,奏请陛见;副将三年任满,给咨引见;参将、游击、都司、守备三年任满,咨部推转;千总、把总三年届满,调回内陆候缺升补。乾隆五十一年,停止前例。副将、参、游、都、守俱俟历俸五年,方准升补内陆;惟总兵及千总、把总仍从旧规。其各员俸廉、薪蔬、心红、马干等项,及额外并马步战守兵月饷银二两、一两五钱、一两,月米三斗,均如内陆营制:年共应需银二十六万一十二两零。
戍台班兵额饷之外,另有眷米、眷饷、恤赏、加饷等项。雍正二年,奉谕加恩月给戍兵家米一斗,以资养赡。七年,又蒙特恩,岁赏戍兵家银四万两,均匀散给,计每兵月得银二钱八分零。八年,复发帑银二万五千余两置产生息,名隆恩庄,为戍兵拾骸、扶柩、家属吉凶事件赏恤之资。乾隆五年,又令于生息银内赏给往来盘费。凡戍兵娶妻及子女婚嫁,各赏银三两;父母本身亡故,各赏银四两;故弁扶柩回籍,照依每员名支食养廉名粮计算,每名赏银四两,十名赏银四十两,照此类推;故兵遗骸拾运回内,如在上游赏银三两,下游减半,有营船带运者止赏银一两;病兵辞退革伍回籍者,按照程途,每站赏给盘费银四分;游巡兵丁,每名每日赏银一分五厘;期满班兵换回内陆,上游每名赏给盘费银二两,中游一两五钱,下游一两。五十三年复奉恩谕,以林爽文案内抄没田园家产递年租息,加给台、澎戍兵,每名每月银四钱;岁为例。
台湾在海外,中国一弹丸地耳。而设总兵以下官一百余员、水陆兵一万四千余名,岁需俸饷二十六万余两;更有眷米、加饷等项,共银十余万两。规制如是之严密、经费如是之繁巨、赏赉如是之优渥不稍惮烦靳惜者,盖以地虽褊远,实为东南数省藩篱,台湾安则数省俱安。且使内陆之兵更班分戍,三年一易,筹虑尤为深密。
道光初,大府有因戍兵骄不易制,议改班兵,召募土著,以省烦扰、节繁费者。姚石甫廉访时任台湾令,奉讳将行,为议以上曰:「夫兵者凶器,以防外侮,先虑内讧。自古边塞之兵,皆由远戍,不用边人,何也?欲得其死力,不可累以室家也。战争之地,得失无常,若各顾室家,心怀首鼠,则相率朝秦暮楚,是其常态虽颇牧,不能与守;故不惜数千里劳远,更迭往戍,使之亡躯效命,尽力疆场。台湾远隔重洋,民情浮动,易为反侧;然自朱一贵、林爽文、陈周全、蔡牵诸逆寇乱屡萌,卒无兵变者,其父母妻子皆在内陆,惧干显戮,不敢有异心也。前人犹虑其难制,分布散处,错杂相维,用意至深。今罢止班兵,改为召募,则以台人守台,是以台与台人也。且貔貅之用,必使常劳,勿任晏逸。自古各将,教习士卒,劳苦为先。故练技艺、习奔驰,日行荆棘之丛,夜宿冰霜之地,寒能赤体,暑可重裘,然后其兵可用。班兵约束烦难,且以数十处不相习之人,萃为一营,操练势难画一。将备惧罚,即欲不事勤练,有所不能。是于更换之中,即寓习劳之意。若改召募,则将弁操演,视同故事,日久安闲,有兵与无兵等。彼百战之兵所向无前者,胆气壮,故视敌轻也。台洋骇浪惊涛,茫无畔岸,班兵往来频数,习而狎之,胆气自倍;一旦冲锋
镝,庶不致畏葸却步。土著胆气既无,见敌心寒,鲜不溃败。爱之适足以死之,甚非国家所以养兵之意。然大府之所以议改者,亦自有说:一曰节縻费、二曰处游民、三曰免纷扰。殊不知欲贪节省之虚名,必误百年之大计,有事所费,必倍寻常。况召募之额有常,游民之来无限,不为兵者,何以处之?若辈游惰无根,设或操之稍急,鼓噪为变,奸民乘机蠢动,此辈皆其逆党矣。若虑三年抽换,往来络绎,案牍纷烦,务求便安;此事简民
之区,所宜讲求,而非所以施于繁要,矧海外重兵之事乎!或谓欲易之也,以班兵不得力耳。朱一贵等之乱,皆赖义民之力,继以大兵,而后殄灭。岂非不得力之明证?嗟呼!此文武诸臣之罪也,班兵何与乎?太平日久,文恬武熙,惟声色宴乐是娱;故使奸人伺隙生心,得以缘结为乱。仓卒事起,官弁犹在梦中。致乱之由,言之令人痛恨!于班兵乎何尤?藉使当时已皆召募,能保无事耶?然林爽文初据嘉义,总兵柴大纪一出而歼贼复城;陈周全遣党攻斗六门,千总龙升腾以兵百人败贼千余;蔡逆攻台,副将王得禄以水师兵六百破贼数万于洲仔尾:是班兵非不得力,顾用之何如耳」。时总督闽浙者武陵赵文恪慎畛韪其议,事得寝。
又有以班兵骄悍之说进者,廉访复上书文恪曰:“自古治兵与治民异,其人大率粗鲁横暴,驭之之道,惟在简严。简者,不为苛细,如宿娼、聚赌、欺虐平民,此小过之可宽者也。严者,非为刻酷,若械斗人命,不受本管官钤束、不服有司审断,此纪纲所系,大端之不可宥者也。今之用兵者,既不知简,又不能严,所以令之不从,禁之不止。然不足虑也。戍兵皆拨自内陆,上游与下游不相能也,兴化与漳泉不相能也,漳与泉复不相能也,是其在营常有顾忌之心,不敢与将为难,故百余年来有叛民而无叛兵。乃治兵者每畏之而不敢治,则将之懦也。且兵卒多无赖健儿,故能强悍勇敢,捐躯致敌;若皆循循规矩,则其气不扬,气不扬则情中怯,虽众将焉用之。壮士如虎,懦夫如羊,牵羊千头不能当一虎之虓,何必费国家亿万金钱哉?明季边事之坏,正由书生不知兵,挠军情而失事机;有猛将劲卒而不能用,一切以法绳之,未见敌人,其气先沮。此壮士所以灰心,精锐所以销折也。近时武夫,行阵之不习、技艺之不讲,而惟兵之骄悍不守法是虑,亦可哂矣”!
后二十年,富阳周芸皋观察凯备兵台湾,达洪阿都统为总兵官,议练精兵六百名,岁需犒赏等费二万五千有奇,道、府、厅、县捐助番银一万二千圆,余由总兵官捐发。曹怀璞司马方知凤山县事,起而争曰:「台湾额设水陆兵一万二千余名,无一非镇帅之兵,即无一非镇帅当练之兵。所以不练不精者,乃弁兵之咎,非赏赉之薄。今不务遵守旧章,申明纪律,而动议变增。计所练之兵,仅全台二十分之一。此而当练,孰不当练?此而可精,孰不可精?如必厚赏而后精,则非厚赏遂不必精,必厚赏而后练,则非厚赏并不能练。是必岁捐数十万金,为全台练兵之用而后可。不然,是予各兵以借口之端,而开各营推诿之渐也。且精兵六百,以之自卫则有余,以之卫人则不足,遂可恃以无虞哉?倘一旦南北交警,此六百人者顾此则失彼,顾彼则失此,势不能不仍驱未练未精之兵相与从事。夫平居未沐精兵之赏,有事仍蹈精兵之危,此人情所难堪,事理所弗顺也。况练兵之费,各属公捐者半,镇军自捐者半;后之镇台湾者,既未必倒箧慨捐,又未必按日亲操,而属捐既有成数可稽,即不能不视等陋规,照常致送;谁能以练则与,不练则不与,练之不精者不复与,为镇军直陈耶?赏罚之政,备在中枢,实力奉行,何施不可。全台处处皆宿重兵,人人宜练,人人可成劲旅,何必多此二万余金之糜费,转使众兵懈体?腐儒之见,思于事有裨益,谅其愚直为幸」。二公所论极为透快。顾改戍练兵之举仍有指为当务之急者,非卓然自负如二公,不能侃侃言之若是,更毋庸复赞一词。
咸丰初,通州徐清惠宗干观察台湾,以精兵恃众生事,卫民适为民害,议请酌裁一半;所留之兵分拨南北两路巡查,不得并居一城。是未收一卒之用,而害已如此,为期未十年也。清惠又有请改澎湖戍兵议谓:「澎民捕海为生,勤俭安分,且熟谙水性,履波涛如平地。挑选壮健入伍,以备不虞,较戍兵实为得力;必不致桀骜不驯,因充兵而滋生事端。如将澎湖水师改为募兵,不但节省饷需,海岛穷黎亦可藉资事育,一举而数善备焉」。议上未行,盖未悉台、澎情形迥不同也。台民悍、澎民懦,台民奢佚、澎民贫苦;作奸犯科,不数年辄蠢动者,皆台民,澎民无有也。而戍兵之骄横,则以澎营为最。酌留戍兵之半,分防各澳,而募土著为游巡兵,使之互相钤制,似为两得。若以台宜更戍例视澎湖,未免揣钥疑钟。世有担当任事之人,当不以斯言为谬。辛未九月又识。
再国初纹银,每两易钱七百文左右;每米一石粜银八钱有奇,布帛薪蔬价无不贱。故守兵月饷一两,已足赡家餬口。近年银价、米价,倍逾往昔,百物因之昂贵,各兵无以资生,不能不兼事负贩,即不能认真操练。兵艰宜恤,库帑有常,审虑兼筹,弛张非易;于是长沙左恪靖伯宗棠有裁兵加饷之议。至同治七年,台内各营,先后奏定,请将台镇右营改为道标,改原设游击一员为都司、守备一员为千总,其余弁兵分别裁留,归台湾道专辖;并改台协中营、澎湖协左右二营游击各一员为都司,改噶玛兰营守备一员为把总:共裁各营守备四员、千总十七员、把总十七员、外委四十六员、马步战守兵六千九百五十三名、官马五十匹,合计台澎实留总兵一员、副将三员、参将四员、游击四员、都司九员、守备一十员、千总十七员、把总四十一员、外委五十六员、额外并马战兵七十名、步战兵三千一百四十六名、守兵四千四百八十八名、官马七十匹。马兵月加饷银七钱,共银二两七钱;步兵月加饷银一两五分,共银二两五钱五分;守兵月加饷银一两四钱,共银二两四钱;官马每匹月加草干银五钱,共银一两五钱。综计年应俸廉饷干等项银二十六万一千九百两零,比较旧额计不敷银一千八百余两,即将裁剩兵米折银凑发。其旧时每月每兵加饷银四钱,仍照旧章给领。附识于此,以资考镜。
第昔人有言,自古未有无骑兵而能战必胜、守必固者。郑成功之犯江宁、蔡牵之犯台湾、各省土匪之肆扰,皆不旋踵而败者,无骑兵也。英法之内犯、粤逆之披猖,其冲锋悉用马队。就台事而言,蓝总戎廷珍之征朱一贵,用骑与否无明文;然蓝鹿洲太守经理台事书中即有「添设马兵四百」之请,足征马之不可少矣。福康安贝子之翦林爽文、马提督济胜之剿张丙,无不以马队当先。海上交绥固资炮火,一经登岸,非马不足以制敌。今全台官马仅七十匹,散之各营,与无马同。湘潭曾文正国藩之征粤匪也,始起皆水师,继而增步益骑,乃克奠定东南;虽发纵指示,别有胜算,亦未必不资马军之力。此近事之彰彰可见者,古人岂欺我哉!辛未十月再识。
(来源:台湾文献丛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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