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散文】犁铧,翻开一页页泥土
有户籍在辽阳市辽阳县的贫困家庭和分散供养五保对象中0至14周岁患有先心病的未成年人,可以在4月5日至7日和4月10日的早9点至17点拨打短信中的联系电话报名参加中国移动爱“心”行动——贫困先心病儿童救助计划。我们计划将于4月10日开始在辽阳地区对先天性心脏病儿童进行免费体检筛查,符合条件的将得到免费手术治疗。项目联系人:辽阳县慈善总会杨跃峰,报名及咨询电话:0419-7777391(正常收取通话费)。
犁铧,翻开一页页泥土
文|刘庆业
你是否会站在城市的灯火中回望乡土?脑海里最清晰的影像又是什么?于我而言,这样的回望是记忆乡愁最动情的时段,总有一幅画面定格在远处。
夕阳下,一头牛,一副犁杖,昂然屹立在苍茫的大地中央,一位老农微微前倾着身体扶犁前行……想想我回城已经整整40年了,一个下乡多年的老知青,脑海里浮现的竟然常常是这幅剪影画面。正是这幅画面,让我对我的第二个故乡始终深深地眷恋着,而那副指向大地的犁铧,也划出了我的人生轨迹。
草木怀新,田野清明,日子一天天润朗起来。倚在生产队仓房墙角的一副犁杖,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天,打了一个哈欠,从酣畅的梦中醒来,睁开明亮的眼睛,目光越过矮墙,看了看远处。土地的脉动把它唤醒了,它要重新加入到村庄得忙碌中来。
队里的老把式知道犁杖的心事,把它抬到院子里,从井里提来一桶清水,拿一把稻草慢慢擦拭,事实上它已足够干净了。但老把式还是擦得很用心,反复地擦,反复地洗,连一条小缝都不放过。老把式自认为收拾得一尘不染之后,把它放到队部的屋檐下,慢慢风干。
我初来乍到,对一切都觉得新鲜,特别是爱琢磨这副犁杖。
犁杖为铁木之器,木的部分叫犁,铁的部分称铧。一副好的犁杖,要用结实的木料来打造,能力负千斤、牛拉不垮。谁可以担当?杨树不行,虽貌似高大,木质却松软稀糟,倒是一棵在岁月里坚韧成长的槐树入了投犁把式的法眼,木质坚硬,手感沉稳,这才是一副好犁的骨架。
铧是犁底部那尖利的铁片,是犁杖的灵魂,是劈开坚硬土层的先锋。铧一定是一块最好的铸铁,经过炉火高温的考验,最好时机的淬火。软了不行,斩不断杂草。脆了也不行,牛脖子一耸,猛一用力,“嘎嘣”一声断成两截。因此,好的犁铧不是自封的,是在完成了无数次的耕作之后才被认可的。好的犁铧经过土地的打磨,始终锃明瓦亮,时时反射着冷艳的光芒,即使水珠给铧面打上糟糕的斑点,还是能把人的眼睛刺着。一次,我在一个旅游景点的白墙上看到挂着一副犁杖,感觉是那样的亲切,我急忙跑过去里瞅瞅外看看。不过,那犁铧的刃口粗钝,锈迹斑斑,我知道那不是一副好的犁杖,一个样子货,只是用来怀旧的。
再坚硬的木架,再锐利的铧尖,都需要牛力的强大。这个季节里,队部西厢房牲口圈里的两头老黄牛也开始受优待了,不但增加了饲草,还在里面添加一些玉米、豆饼等精饲料。眼瞅着毛管发亮,增膘了,也有了精神头,常常“哞哞”地叫着。它们是在等待一声吆喝,然后就会撒欢地冲出这狭窄的囹圄,奔向广袤的大地。不过,牛的命最苦。拉犁拉车负重之时,被称为牛梭子的一块硬圆木就生生卡在颈上,所受皮肉之苦可想而知。难怪曾有专家学者为牛请命,建议配备挽马那样的套包。
一场春雨过后,老把式挥动着鞭子,驾着牛犁准时出现在散发着泥土芬芳的田野。生产队长看我喜欢琢磨犁杖,就让我为老把式牵牛。
老把式将犁铧插进大地的泥土,一趟一趟地把沉睡的土地搅醒。下面的泥土翻上来,一块块的,印着犁痕,黝黑地泛着亮光,像是打开的一页页的书。犁铧像一条鱼在泥土中游走,翻起的一页土与另一页土隔出了空隙,阳光正好打在劳作的犁铧上,又折射出一道银光,照在老把式热汗涔涔的脸上。犁铧走着,遇到一块石头,它也不叫喊,暗中与其较劲,要么把它拿下,扔到地表,要么被它狠狠咬了一口,在雪亮的刃口上豁开一块疤痕。犁铧继续走着,茅根草蔓或者前一季残留的玉米茬子豆秸,都会不时地缠络犁铧,拥堵多了,老把式就要吆喝牛停下,用脚清除这些碍事的家伙。
翻耙耕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土地犁得深浅不是铧片能自己主宰的,得靠老把式把握分寸。老把式扶犁的手握得稳,脚步走得正,土吃得均匀,翻得整齐,没有人能比过他。在他的身后,土地是驯服的,大地的筋脉被梳理得井井有条,焕然一新,你顿时觉得这是一片充满希望的田野。犁铧过处,尽是种子最柔软的温床,随后,枝枝节节,都在响着爆芽的声音,等到盛夏和寒秋,结成丰硕的果实。
到地头了,老把式直直腰,用拳头捶了几下。站了一会儿,撕下一块小学生用过的田字格卷了一支纸烟,点燃,嗦嗦地吸着。看他的样子,我开始懂得了耕种的劳累与艰辛。歇晌后,我跟老把式说,您歇歇,让我试试。老把式说,好吧。我扶起犁,手脚便不听使唤,踉踉跄跄,犁铧一会儿钻出地面,一会儿拼命往深处钻,牛也不走了。我回头一看,犁趟子歪歪斜斜,觉得很不好意思,满脸通红。老把式说,不要紧,只要多试试,慢慢就好了。在老把式手里那么简单的事,自己怎么做得这么差?这次经历让我印象很深,以前我总觉得农民土、落后,如今我知道该把尾巴藏起来了。
这以后,我将老把式的话记在心里。笨手笨脚的,那就多试试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随后的几年里,我干起农活来还真的有点像那么回事了,就是扶犁也像模像样了,还有人喊我“小把式”呢。我还成了老把式家的常客,他家可是我的“堡垒户”哟。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在离开村庄前的那个晚上,我在老把式家里第一次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我的泪水像喝的酒一样多,分不清是喜悦还是离愁。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农业农机管理部门。从此,一个曾牵过牛的知青,有机会来了解和管理一个地区的农事生产和农机作业。原本以为,那些黄牛,那些犁铧,还有那些老把式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地做他们的事情,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地翻耙耕种。殊不知,在一阵阵大地的机器轰鸣声中,黄牛、木犁很快就走到了谢幕的时刻,铁牛取代了黄牛,铁犁取代了木犁,一些先进的新机具,如旋耕机、播种机、插秧机、联合收割机,像下饺子似的一下子涌进了阔野平畴。原先,春耕时农民早晚不见日头地忙,还会误了农时。用上新农机,两三天全部搞定,那些世世代代祖祖辈辈“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终于挺直了佝偻的脊梁。
还是在这片土地上,拖拉机牵引着新犁铧,把老迈的土地又一页页地翻开。新翻的一页泥土,也是木犁犁铧曾经翻过的一页,只是过去的那一页已经很难找到了。新的一页是过去一页的传承,新与旧都记载了人和土地的历历往事。
总有一些记忆是最深刻的,譬如,过去的木犁犁铧,譬如,新机具中的旋耕机。旋耕机的犁刀是弯曲的,旋转松土,土层不变,平展细碎,深浅适度,秸秆茬子粉碎在地里,农民特别喜欢,眼见着旋耕就取代了以往的翻耙。我默默地拿起犁刀与犁铧对比,从专业的角度讲,犁刀是犁铧的变形。在大学时我学画过犁体曲面,不曾想到,犁铧家族中的一支竟然进化成了犁刀。尽管我一直赞美犁铧的锋利,如今,我还是被犁刀的先进性能折服了。我青睐犁刀,正像农民对新机具的认可,因为,只有在对比中社会才会不断地进步。
前几天,我再一次回到下乡的村子,来到老把式大儿子的家里,我们唠起了他的父亲。他带我来到门前的一栋空房子,在墙角上我看到一副犁杖。这是一件岁月的遗物,人们早已把它遗忘了,锈蚀攻陷了犁铧的眉心,陪伴它的只有风吹门环和雨落屋檐的空落。犁铧在空荡里孤独地看着时间的来来回回,它在时间的来回里反刍着自己曾经的辉煌,偶尔也会梦见重回热火朝天的季节。
我和它默默相望,竟忽然觉得,人亦如铧。人的一生,只有不断进取,才能永葆青春,我心光明。倘若无所事事,不去耕耘,心就会生锈。我的目光始终不愿离开它,从它衰败的眉眼里,我能看到它曾经翻开的一页页泥土,能感知它传递过来的泥土的温度。这一页页泥土,也像我人生的一页页笔记;这温度,记录着我对乡土的那份情愫。
作者简介:刘庆业,笔名修备。现任辽宁省散文学会常务理事,鞍山市散文学会副会长,《辽海散文》编委、编辑。1956年生于辽宁海城,现已退休。喜欢读书、写作,尤其酷爱散文创作,已有《百年留守》、《难言悲喜的遗存》、《“洞察”千山》、《磕头》等散文三百多篇,其中数十篇在全国、省、市等报刊杂志上发表。
欢迎辽海的乡土作者投稿,暂定赞赏的8成归作者,两成用于平台维护。无赞赏或者赞赏少于10元没有稿费。已在其他公众号发过的,请勿投,来稿附简介和照片。
邮箱:94124915@qq.com
一个辽阳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舞台,一个传播辽阳正能量的舞台,欢迎关注转发投稿。图片来源于网络,文章如有转载请告知。
衍水文学展示辽海人民的风采。
▼ 点击阅读原文,阅读「衍水文学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