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自己——茶座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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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连日早晚上课,本人嗓子濒临嘶哑,与某人说我如百灵鸟般的,银铃般的笑声相去甚远,张开喉咙尽是“梦破碎的声音”。 一天两个来回“长途跋涉”行脚在炙热如针的骄阳下,最近长沙这座中部省城还不幸沾染上了大广州的湿热而尤其窒闷,前两天又邂逅滂沱大雨,虽然撑伞淌过流水哗啦啦的街面唤起不少童年的回忆,但风雨还是留给年轻人去经历比较好。所有这些让我这个不惑之年的女主人渐入疲惫之境。
说这么一大车,不过给自己找个借口:本次茶座未完成既定计划,实在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深表愧疚的是,项目上的事落下太多,实在对不住H老师和Y老师的包容与理解。但我确信茶座对于小小孩的思考是极为有意义的事,再苦再累也要坚持,只为感动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不迟到已经成为奇奇的习惯,这对于起床据说要1小时,出门要半小时的小淑女来说实属不易,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的意志力可想而知非同凡响。看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鸡汤还是有点儿营养。所以本次迟到的小徐自罚先发言,不过丁丁当场质疑:这怎么叫惩罚?我还愿意先发言,因为先苦后甜!
在大学生还认为原著不是白话文的情势下,要求他们这种小学水平的毛孩读完还要复述,不做充分的准备当然不行。阅读表单有助于理清主要情节,但要把故事说得有骨架还有细节就需要引导了。因要保护嗓子,这次暂且放他们一马。
小徐复述完毕,问为什么那时候的“护官符”要写成诗。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牵扯到语言的演变。丁丁自认为通读过一遍,只要别人提出的问题,皆以抢答出现。针对护官符为什么写成诗,他煞有其事说出两点:第一,那个年代玩游戏行酒令都作诗,护官符写成诗不足为怪。第二,写成诗更显正式,且字数不多,携带方便。要奇奇把“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用白话文表述,结果没听到白话文,倒问起我为什么是“一个史”。
关于阿房宫的大小,小小孩们对“三百里”是长度还是面积产生了分歧,或许因为上学期数学老师把面积、体积和长度单位翻来覆去炒得他们有了“职业敏感”,丁丁第一个反应过来,肯定三百里绝对是长度不是面积。
看吧,“三人行必有我师”,小小孩不但让我们重新度过一次童年,他们原版未经改编的思想让我们重新审视事务原本的特质,他们纯洁天真的视角让我们蹲下身来,重新思考看似简单的细节,而不仅仅是宏观格局。
最近恰好看到一些关于小说、戏剧、诗等体裁的区别介绍。前面提到,文学本来不可如自然科学那样验证,文学中的诗性思维更加是断裂和跳跃性的。
我从没注意到门子向贾雨村冷笑,所以当奇奇问“为什么门子对贾雨村毕恭毕敬却又几次冷笑雨村”,还认真地指出文本中出处的时候,促使我认真思考。
既然冷笑,必是居高临下、鄙视之意,所以要他们反复阅读冷笑后面的内容。一处是门子告知人命官司的祸起,即甄士隐的女儿英莲被冯渊和薛蟠争抢,且门子直接点明英莲算上去还是贾雨村的大恩人。这意味着贾雨村当年还是葫芦庙里一穷儒的过往被门子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对于有着诗书仕宦血统如今又做了地方老爷的雨村当然情不能堪,所以门子自以为掌握了人家的把柄,在雨村面前夹着尾巴小心行为的间隙,人性中的那点傲慢还是露了馅,此为冷笑之一。
另一处是堂堂应天知府,雨村竟然还要区区门子教诲“大丈夫相时而动”,“趋吉避凶者为君子”的为官之道,岂止门子冷笑,就是搁今天,职场上稍微学究一点,或者来点死磕精神,被人冷笑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对于第一点,小小孩们却不认账,说贾雨村为什么不愿意让门子知道他的过去?这证明他学习刻苦啊,要不然怎么能考中进士。再说,第一回里就写了,贾雨村也是官宦人家。
一方面得肯定他们的阳光心态,窃喜这零零后的一代果然有个性,不遮掩不矫情,只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就会“成熟”起来。
另一方面得找证据说明文本的原意。当雨村想不起门子是何许人时,门子绕着圈子说:“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了。”这时雨村听罢,如雷震一惊。
这么一分析,小小孩豁然开朗,争抢着说:“所以雨村后来把门子发配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不过,奇奇的问题还真提醒我:雨村远远充发门子,说不定根源不在于门子知道他的身世,不在于知道他乱判葫芦案,而在于门子几次对雨村的冷笑,因为既然可以在老爷我面前冷笑,今后还有更肆无忌惮地事就很难说了,更何况知道如此之多。假如门子没有冷笑而一如既往地谦卑,或许故事会有小小的改变哪。
门子都知道的事情雨村不知道,实在遗憾。所以奇奇问为什么贾雨村之前不知道护官符,复官之后才有人告诉他呢?
这个问题有个前提:护官符究竟该由别人告诉贾雨村还是贾雨村自己该调查清楚呢?
针对这个问题,让他们当场制定“暑期卖报活动方案”,理解贾雨村在复官之前应该做的事情。他们很紧张地问是不是真的去卖报,我说只是方案而已啦,才放下心来。不过,有待修改。
这一回的主角当然是判官贾雨村,对于他们这个年龄的小小孩,多多少少知道点历史的,法律的零碎知识。所以小徐问为什么那时候的大家族可以不遵守法律。
“总比那时候好些了吧!那时候都是一个人判案,现在还有旁听的,还有陪审团一起做决定,要是乱判的话,旁听的也会去告的。那时候是封建社会,这时候是依法治国。”丁丁东一句西一句,一口气说了好多,坚持现在是依法治国。
一个小小孩大谈依法治国,还一脸的认真,不能不让我忍俊不禁。他质问我为什么嘲笑他。 “贾雨村都不知道依法治国,你却知道,难道不令人高兴嘛。”我声明自己真心实意因高兴而发笑。
丁丁的话让我想起上访这个古今有之的沉重话题,我真希望像他们理解的那样,真正的依法治国。
然后问他们法律是哪来的? “人制定的。” “怎样才能制定公平的法律呢?”我问,“比如刚有国家的时候,一群人成立一个国家,这一群人怎么制定法律?” “这一群人共同参与制定。”小小孩们说。 “那我们国家这么大,大家都参与行吗?”我问。这时候我脑袋里又作古作怪地都是卢梭的社会元契约。不能深究了,在他们回答“当然不行”后,跟他们简单介绍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无论懂与不懂,或许能为他们将来的某项行为种下种子。
问及假如他们是贾雨村会怎么判这个案子。哪知奇奇说假如她是贾雨村,岂不她的脑袋就是贾雨村的脑袋,那岂不就跟贾雨村一样的方法吗?
别看这一群小小孩,冷不防被他们钻空子,说话必须注意严谨一点。后来问他们心里的薛蟠是个啥形象,小徐照本宣科:性情奢侈,言语傲慢。
再问他们啥叫奢侈,丁丁迫不及待地说:买很贵的东西呗!小徐说他爸爸吃的三文鱼就很贵。言下之意徐爸爸也很奢侈对么?
“买那么多高达算奢侈吗?”我问。 丁丁正为自己的所有高达被全部收拾到杂物间耿耿于怀,听我这么一问颇有不平地说那都是对他的奖励。不过把高达收起来是履行他自己的诺言,估计现在后悔不迭吧。 “超过自己能力范围内的都叫奢侈。”我总结。 没想这一不经意的口头总结让本来心有不平的丁丁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重复:“那我们不用吃饭了,不用上学了,因为我们没有能力赚钱,哈哈哈……”
只要有可以扯得上不上学的理由,他们绝对不放过,比如宝玉就经常在家里读书。丁丁傻不拉几的样子把我也逗乐了,中途丁爸一句“基本的生活保障不叫奢侈”才止住了这场牛角风波。
所以不注意口头语言的严谨性,若被他们钻起牛角尖来,要自圆其说有时候也是非常棘手的事情,要么用强权压制,要么自认有误,重新解释。
这样,我就得跟奇奇说假如你们是贾雨村,不是你们变成贾雨村,而是你们在贾雨村那个岗位上……
小小孩这样咬文嚼字并不是坏事,他们现在的诸多数学题目还真得逐词理解才弄得准。
围绕雨村判案,小徐提出疑问:怎么原告告了一年呢?丁丁自认为对这一回了如指掌(开学时有写过读后感一篇《难判的案子,好玩的诗社》,据说还得了奖,不知是不是学校老师灌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