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讲堂】梦欣楹联讲座之三： 创作楹联的技巧 （2）声律

阴阳交叠催风雨  寒暑相邻润鼓琴

——梦欣楹联讲座之三：

创作楹联的技巧

（2）声律

初学诗者，常为格律所困，每有草创之作品出来，辄遭人四面攻击，攻击最甚者，手里拿的便是格律的大棒。无非就是“平仄”两字，就有那么多的讲究么？到了你把那些讲究全都搞明白之后，你终于有了自由腾挪的功力，也就有了攻击别人的资格。所以，任何一种游戏，一旦到了越来越多的人想参与的话，一定会有比较成熟比较严格的一套规则。最初的玩家，也许不知道有什么规则（规则还没设计出来），自己觉得怎么有趣就怎么来。可后来的玩家，你不知道规则，你就没有玩的资格。因为阵地已经形成，规则日趋严密，你必须适应它。

学写楹联，也是如此。平仄相谐的声律，是一道门槛。你要入门，你就得把楹联的声律彻底弄明白。

有人自作聪明，以为格律诗的声律也应当是楹联所通用的，所以什么“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孤平”、“拗救”之类的规则统统照搬，还以为把格律诗的声律弄懂了，楹联的声律也就可以应付过去了。应该说，这是一种误解。原因是，楹联有自己的声律规则。

楹联的这种声律规则，叫马蹄韵。但马蹄韵这一个概念，是当代人提出来的。就这一现象可以说明二点：一、楹联的平仄要求、声律规则形成比较迟，显然是在借鉴了近体诗的声律规则进行了大量实践之后总结出来的。它的出现，说明它比近体诗的声律要求要复杂一些。二、任何一种规则，从制定到为所有人所认可和执行，都需要一段争议和完善的时间。马蹄韵也不例外，目前还有各种不同的声音。但争鸣与研究不是我们所要关心的事情，我们的任务是学习。

下面重点讲三个问题：一、何为“马蹄韵”？二、马蹄韵与诗词格律有何不同？三、在运用马蹄韵创作楹联时应当注意什么？

一、何为“马蹄韵”

马蹄韵是中南大学教授、中国第一位对联硕士研究生导师、首届“梁章钜奖”最高票获得者余德泉教授提出来的。

余先生说，之所以叫马蹄韵，在于其规律正像马之行步，后脚总是踏着前脚脚印走，每个脚印都要踏两次。若以一边的脚为平，另一边的脚为仄，左右轮流，那么，“平平”之后便是“仄仄”，之后又是“平平”了。鉴于后脚之最初站立点与立定时前脚之站立点，并无后继，所以，对联起句和末句的句脚，一般都是单平或者单仄。

别看就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那可是花了余教授大半辈子的深入研究，总共翻检了二十一个联集，审视甄别了6403副对联，总结出了句脚平仄的大体规律，方冠以“马蹄韵”之名，并于1997年出版了《对联格律·对联谱》一书，将研究成果公诸于世。据余德泉教授的统计，在所检6403副对联中，合乎马蹄韵规则的有6058副，合格律为94.6%。由此可以看出，马蹄韵立论的根据是相当充分和可以信赖的。

其实，这也是在继承前代人的研究成果而确立的一套规则。清代以后，许多专门致力于楹联的收集及研究者，从浩如烟海的历代对联中，不断摸索出一些带有普遍性的楹联规律。就平仄的相谐与对立关系来说，都有许多创见。例如清人林昌彝说：“凡平音煞句者，顶句亦以平音；仄音煞句者，顶联亦以仄音。照此类推，音节无不调叶。” （林庆铨《楹联述录》）这段话所确立的规则，就是“仄顶仄，平顶平。”

“仄顶仄，平顶平。”这就是马蹄韵的精髓。前脚踩下的脚印，后脚再踩一次，这就叫“顶”。如果把一联的煞句看成奔马的静立，那么这最后前脚站立踩下的脚印就是单独的。所以分别把两边的脚印排列出来就是：

1、仄尾煞句：……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2、平尾煞句：……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

注意，马蹄韵的平仄排列，也是一根平仄杆，这一点看起来似乎与诗词格律是相同的，但其实却有区别。区别在于二点：

第一，裁杆的方向相反。诗词是从前面往后面裁，楹联是从后面往前面裁。

诗词格律的平仄杆是双音节排列的，它的标准格式是：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当五言、七言时，它在平仄杆上裁得的尾字是一个单平或者单仄，即：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但四言、六言时，它在平仄杆上裁得的尾二字是双平或者双仄，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如果五言、七言要用尾二字双平或者双仄的形式，就必须把裁得的尾字的单平或者单仄倒装到句首或句腰，便成为：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

但马蹄韵的尾字一定是单平或者单仄（静立只踩一印），当它从后面往前面裁时，奇数句与诗词相同，即：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偶数句便与诗词有别，即：仄平平仄、平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第二，诗词的平仄杆仅用于一句之中的平仄排列，楹联则既用于一句之中，也用于单比（上联或下联）的分句句脚。例如，

杭州岳坟联：

天下太平，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

乾坤正气，在下为河岳，在上为日星。

单比各为3个分句，上联句脚的平仄排列为：平平仄；下联句脚的平仄排列为：仄仄平。这一副楹联的分句句脚，便是运用马蹄韵安排平仄。这叫正格。

有时，我们也会见到分句句脚不合马蹄韵格式的，例如，

周渔璜对众考生联：

洞庭八百里，波滔滔，浪滚滚，宗师由何而来？

巫山十二峰，云重重，雾霭霭，本院从天而降！

这一副对联，分句句脚的平仄排列是：上联仄平仄平；下联平平仄仄。显然不合马蹄韵。这种分句句脚不按马蹄韵排列的，便属于破格或者变格。但再仔细看，此联结句平起而仄收，且句中平仄排列一塌糊涂，上联尾句六字均为平声，这联便有太多的缺陷，严格说来，只能称为对对子而不能称为对联，因为它把联律都丢了。

那么，

马蹄韵规则的正格是：

两句式：平仄；仄平。三句式：平平仄；仄仄平。四句式：仄平平仄；平仄仄平。五句式：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以此类推。

其规律是：在两句式的基础上，每增加一句，就在其前边加一平或一仄，使之符合“仄顶仄，平顶平”的要求。

变格的情形通常可有三种：

一种是分句的结尾出现双仄和双平：……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

一种是分句的结尾仍为单仄和单平，但中间不符合“仄顶仄，平顶平”的要求，如：……仄仄仄平仄；……平平平仄平。或者：……平平仄平仄；……仄仄平仄平，等等。

另一种便是前二种的混合。

第一种如，王国松题春运联：

左奉释迦牟尼，右奉耶和华，聊遂我还家之愿，一席拼将肝脑碎；

去如敦刻尔克，来如诺曼底，惯看兹举国以迁，万夫共作肉糜烹。

这联分句平仄为：上联平平仄仄；下联仄仄平平。属于变格的第一种。

第二种如，王淑鸿无题：

因联以识，交心以聚，百千回绮梦丛生，缘来缘起听风客；

曾喜而歌，亦痛而伤，十万里红尘遥隔，相属相思彼岸花。

这联分句平仄为：上联仄仄平仄；下联平平仄平。属于变格第二种。

韩全兴“西庐杯”征联便属于变格的第三种：

入眼来一卷丹青，点染些廊间翠霭、阁外黄莺，蝶舞霓裳、波摇云影，料是西庐挥妙笔；

怡情处四王境界，唏嘘那农庆诗香、田畴耕趣，墨濡古韵、艺领时贤，直教后世仰遗风。

这联分句平仄为：上联平仄平平仄仄；下联仄平仄仄平平。

请注意，正格和变格是指一副对联的分句句脚平仄是否符合马蹄韵而言，至于每一句中的平仄交替不符合马蹄韵的，便非变格而是出律或失律。一般来说，长联的出律或失律只要不是大面积或关键位置且调整有害联意者，都是可以接受的，但短联则要求会严格一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