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书有益)施恩:我是武松的铁杆粉丝

人都有一个通病:每一次骂架,不管效果如何,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自己当时没有发挥好。

但是,只有实打实的打架,最能检验一个人的运气和能力水平。

作为一个官二代以及富二代,施恩并没有充分利用长辈创造的机会和条件努力提高自己,尤其是在武功上注重浅尝辄止,终于练就了一身花拳绣腿。架子还是好看,但,实战能力不行。

经常打架,经常被打。两次被蒋门神带人打得鼻青脸肿便是证明。

于是,就算是上了梁山,就算是参加了正规军,也终究没有逃脱厄运。因为不会游泳,和兄弟伙孔亮一起,在征讨方腊战争中,失足落水,淹死了。

阮氏三兄弟和浪里白条张顺气得暴跳如雷:早知今日,你们两个和我们学习下游泳多好!大丈夫该战死沙场,这样遭半途淹死,你让后面的祭文咋个写?

施恩的绰号很响亮,叫金眼彪。

彪嘛,小老虎。金眼彪,是眼睛呈金色的小老虎,炯炯有神。可惜,这小老虎属于典型的俊俏有余,猛劲不足。

说起来,也算是官二代和富二代。他是富户人家纨绔子弟,孟州牢城营老管营(监狱长)的儿子。他爹是正规编制公务员,职位还不低。但施恩就属于社会闲散人员了,尽管人称“小管营”。这是人们恭维他的称呼,相当于老爹是总裁,人家叫他小总裁。

好在他虽是个公子哥儿,却完全不像高衙内那那种不日栽,成为社会渣滓。施恩的爱好比较单一,不是打麻将、钓鱼、踢球、围观小姐姐,而是使枪弄棒,专一结交天下好汉。

大宋时期的政法管理制度,其实是有很大漏洞的。

话说武松当年杀了西门庆、潘金莲后,刚到孟州牢城营服刑期间,就受到了百般优待。

先是被小管营救下一顿大棒,接着又让他无休无止的好吃好喝,连武松都整蒙圈了,这是坐牢吗?这是被请来当大爷啊!完全闹不醒豁他这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施恩对于武松,利用关系自然是明摆着的。但这个事情,细品,却发现,并不仅仅是利用,还有深深的敬重在里头。

施先生在书中写道:“小弟久闻兄长大名,如雷贯耳,只恨云程阻隔,不这能够相见。今日幸得兄长到此,正要拜识威颜,只恨无物款待,因此怀羞,不敢相见”。

武松再三问时,他也并不马上就挑明任务:“且请兄长将息半年三五个月,待兄长力气完足,那时却对兄长说知备细”。

这段文字,反映出施恩这人,头脑不简单,做事有耐心、讲策略,颇有一点春秋战国诸公子之遗风。想那魏公子信陵君之于朱亥,燕太子丹之于荆轲,韩国贵胄张良之雇壮士使博浪锥,皆同一理。

本来,像施恩这样的角色,善于笼络人物、结交豪杰,是很容易成为登高一呼的领袖人物的,有利于搞事情,搞大事情。可惜他的性格偏于文弱,说话都斯文吊吊的。武松同他对话,搞得很不爽,批评他是“秀才耍”、“儿女相”。实际上,就是说他是个“娘娘腔”。

人这个名堂,很多时候让人一眼看不懂。

如此斯文的施恩,却又是个货真价实的黑社会老大。

等武松差点拍桌子冒火的时候,他终于进行自我介绍:“小弟此间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地名唤做快活林。但是山东、河北客商们,都来那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往常时,小弟一者依仗随身本事,二者捉着营里有八九十个弃命四徒,去那里开着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坊、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参见小弟,然后许他们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如此赚钱。”

这段话虽然只有一百七十字,信息量却很大。

第一,这快活林是个具有相当规模的商贸集散地。商铺、客栈、酒店达百十处之多。山东、河北客商都慕名而来,是个跨省区的贸易场所。

第二,这里重点涉及金融交易。光赌场、兑坊就有三二十处。所谓兑坊,就是专为赌徒而设的金融服务机构。赌徒进赌场前,得把大绽银子兑成小额,以便下注。赌完了后,若是赢得盘满钵满的,还得把那散碎银子兑成大锭;输光了的,这兑坊又于钱庄功能之外,担负了当铺之职能。所谓输到只剩一条短裤,便全赖这兑坊的功劳了。

第三,自古以来,赌跟黄是孪生兄弟。过路的妓女(风俗工作者),都必须要先拜码头,交买路钱,才可以混一口饭吃。

第四,动用八九十个“弃命四徒”,即重刑罪犯亡命之徒,作为劳动力兼打手,垄断酒肉专卖,掌控整个交易中心。

第五,施恩坐收保护费数额还相当不小。每天都有闲钱进账,这还只是浮动的,月底还固定有三二百两银子进账。一年算下来,那成千上万的银子便源源不断滚进他的腰包。

这样的黄金地段,如此的肥水良田,竟被蒋门神活生生夺了去,那大块大块的肥肉,竟然眼睁睁落进了那烂贼的口中。不重新夺回来,如何咽得下这口鸟气!

施恩的总体意思是:武松大哥,我遭黑吃黑了!你帮我搞定他!

武松从来就是耿直人,听了施恩的一面之词,果断表态:“老弟莫焦,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

施恩的叙述,是从容的。武松的承诺,是耿直的。江湖义气是第一准则,施恩也从来不说自己干的是非法生意,武松也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在帮黑社会。

武松痛扁蒋门神,读起来十分过瘾。蒋门神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快活林夺回来了,“自此,施恩的买卖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各店家并各赌坊、兑坊,加利倍送闲钱来与施恩。”

此后,施恩“把武松似爷娘一般敬重”。

显然,施恩是快活林的保护伞,武松又是施恩的保护伞。

可惜,好景不长,武松当时手软,没有一步到位,以至于蒋门神活着,一心想着报仇。勾结张都监暗害了武松,害得他披枷戴锁,二次发配。

故事写到这,如果施恩是个只会利用别人,一旦利用价值一完,便一脚踢开的过河拆桥的小人,到此也算画一句号。即便武松本人,应该也不会有太多责怪。毕竟施恩这时也遇着蒋门神的“还乡团”手段,浑身是伤,自顾不暇。

可施恩他不。武松临上路,施恩赶来送别:“施恩讨两碗酒叫武松吃了,把一个包裹拴在武松腰里,把这两只熟鹅挂在武松行枷上。施恩附耳低言道:'包裹里有两件棉衣,一帕子散碎银子,路上好做盘缠,也有两双八搭麻鞋在里面。只是要路上仔细提防,这两个贼男女不怀好意!’”

最后,“施恩拜辞了武松,哭着去了”。

后来武松上了二龙山,施恩不愧为武松的铁杆粉丝,闻讯也寻来追随上山。三山聚义打青州,施恩又跟着武松上了梁山。

可以想见,在水泊梁山,施恩只怕是每日都跟在武松身边的。

此处有个猜想,要不是施恩落水被淹死,可能后面会跟着武松一起出家当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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