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狼灾（李继万） ‖《济源文学》2021（058）
家乡的狼灾
李继万
狼是贪婪、凶狠、狡诈的动物，也是团队协作、野性十足、攻击性极强的动物。旧社会，狼灾对人民群众生命财产造成的伤害十分严重。我们家乡的狼灾是从日军占领时开始的。
1942年5月，日军侵占我的家乡一一河南省济源市坡头镇毛岭村一带。那里是旧时八个保组成的联保，故称杜八联，当时是革命抗日根据地，被誉为敌后“小苏区”。日本侵略者为了达到长期控制这一地区的目的，实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大搞“无人区”。当时土匪横行，汉奸为非作歹，到处敲诈勒索，欺压百姓。那一年先是旱灾，好不容易种上了秋，又遇到蝗灾。大量的蝗虫吃光了庄稼，颗粒无收。当地群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能吃的连树皮草根都吃光了，为了活命只能离乡背井逃往他乡。村庄里人烟稀少，十室九空，饿殍遍野，田园荒芜，村落庭院破败冷寂，野蒿杂草长得比人都高，这些都为狼提供了繁衍滋生的环境，酿成了狼灾。
杜八联地区因临近黄河两个渡口，南岸有国民党九军守防，长期不开渡。北岸日本炮楼林立，封锁严密。当时有近十万难民被困在这里，无法过河。饿死人现象十分严重。据报载当年出现过吃人肉，卖人肉包子事件。天灾人祸，雪上加霜，这里成了狼灾的重灾区。
老人们讲，野狼食人成性，尤其是有一种当地人称之为“驴头虫”的食肉动物，学名：驴头狼。长的驴头狼身，体型比狼大，主要袭击儿童。这些狼胆大包天，开始吃死人，没有尸体可觅时，饥饿的狼把目标转向活人。他们大白天常在街上、院落出没，袭击人畜。晚上三五成群，眼里闪着绿光在住户附近晃悠。有时夜里钻进羊圈、猪圈，白天闯入羊群，横行乡里，百姓整日提心吊胆。天一黑都紧闭门窗，没有三五人结伴不敢夜间出行。更有甚者，野狼还袭击家庭。旧式的木门栓狼会从外面开启。那时家境不好的人家，门板不结实常常受到野狼攻击，每到夜间都要用木板或桌凳一类结实东西顶紧门户，以防御狼群的轮番攻击。这一灾害一直持续到解放初期。
为了抵御狼害，人们想出了许多对付野狼的办法，一方面增强识狼防狼灭狼意识，另一方面开展人狼大战。尽管如此，仍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狼伤人、咬死人、吃人事件在当地几乎天天发生。只是到解放后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开展了全民打狼运动，才从根本上解决了区域的狼灾问题。
狼灾过去多年了，但在人们的记忆深处，狼灾造成的心理阴影至今还挥之不去。那些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真实故事，依然历历在目。
1943年初冬，家住佛涧村郭庄的外公刘清良，做梦也没有想到灾难会发生在自己家里。那天傍晚，外公的大哥刘清温收工较早，回到家里匆匆吃了晚饭，想趁着天色还没有暗下来之前，带唯一三岁的儿子出去玩耍一会儿。因为孩子没人带圈在家里已经好几天了。开心的父子俩刚走到街门口，儿子提出要骑父亲脖子。就在父亲把孩子往脖子上托起的一瞬间，突然感觉孩子被什么东西顺手抓走，他一下子惊呆在那里。待他回过神来时，狼已经将孩子拖出十多米远。他发疯似地呼喊着，追撵着，始终没有夺回孩子。那时山区人烟稀少，住户间距离较远。待街坊四邻乡亲们出动找到孩子时，那可怜孩子的躯体即将被饿狼吃尽，场面惨不忍睹。
1944年冬天，泰山村河清口一戴姓青年夜间去村里开会，妻子在家里带着一个八、九大的岁孩子睡觉，一只狼窜到屋里将孩子叼走。妻子在与狼搏斗中多处被咬伤。尽管大声呼救，也无济于事，狼就在眼皮底下把孩子拖走。
1945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毛岭村翟培义不足一岁的儿子，由妻子搂着在窑洞的里屋睡觉。趁家人都睡熟时，一只狼越过院墙，扒开屋门进入里屋将孩子叼走。发现后一家人从午夜寻找到天明，没有任何踪迹。
1947年夏天的一个早上，苇园村民段允英（当时11岁）怀抱4个月大的妹妹在街门外的石凳上玩耍。一只狼从其怀中将妹妹夺走，她身上也多处被咬伤。人们听到喊叫声赶去撵狼寻人时，狼和孩子都无影综。如今段允英已80多岁了，脸腮和右肩上留下的黑疤痕依然清晰可见。
另据史料记载，苇园村民赵宗玉之子也是被野狼夺走了性命。附近的许多村庄都发生过类似事件。被狼咬伤的人和吃掉的牲畜更是不计其数。
后来，我和野狼也有过一次相遇。那是1969年的四、五月份，我当时9岁。本来在丘陵地区已经很少见到狼了，但那些年山区兴修水利工程，经常放炮炸石头，惊扰了山里的狼，其中一部分狼就跑到丘陵一带觅食。常听说猪、羊、小牛犊等家畜被狼吃掉，但极少发生伤人事件。那天我从舅舅家回来，在山区小道上偶遇一大一小两只灰狼，因和三哥结伴而行，事先有所防范，手里都持有木棒，我们很镇定。最后我们用老人教的防狼撵狼方法，吓跑了野狼。
随着时间的推移，狼灾对人们造成的心理创伤会慢慢愈合。如今，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完成了脱贫攻坚任务，人民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狼灾已成为历史，一去不复返了，但日本侵略者给中国人民带来的沉重灾难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新的时代，我们将在人与自然的和谐相生中，砥砺奋进，共同建设好我们美丽的家园。
作者简介：李继万，当过教师，做过外语翻译，从事过多年行政工作，八十年代开始发表作品，现已退休，喜作史籍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