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平 | 鹦鹉祭
赵和平,内蒙古丰镇市人。1956年生。1977年至1986年部队服役。1987年至2016年供职中国人寿。已退休。住呼和浩特。
鹦鹉祭
早晨起来,一只鹦鹉已仰躺在了笼底那冰凉的粪屉上,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另一只鹦鹉的羽毛顿失往日柔润光鲜的风采,刺猬般乱作一团。一个上午不吃不喝,停止了“啾啾叽叽”的鸣叫。时而縮在那个破烂不堪的卧室里,闭目低头,将嘴插进胸前的羽毛;时而探头,呆呆地望着与它朝夕相处的伴侣;时而跳下,用嘴为伴侣整理零乱的羽毛。那种悲伤、孤独、无助与不舍令人心疼不已。
我在自责。是我的疏忽,导致了那只鹦鹉的离去。几天的连续降温,已到了零下十来度,人们都换上了棉衣,却不懂得将鸟笼提回家里。可以想见,这几天它们经历了多么痛苦的煎熬。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去牛街鸟市,经过再三比较,选中了那对一雄一雌、小巧玲珑、色彩斑斓的小精灵。
自从小精灵到家,每天早晨起来,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它们添食加水。起初,它们还对我怀有戒心,每当我走近,便恐慌地连飞带跳进入卧室,斜过脑袋用黑豆般的眼睛警惕地瞅着我。过了几天,它们对我便不再提防。每当添食加水,便迫不及待地从卧室跳出,不等我的手挪开,便翘起尾巴尽情享用起来。我常常静立鸟笼旁,好奇地看着它们那鲜红小巧的鹰勾嘴,只轻轻揉动几下,一粒谷子便米糠分离。动作娴熟麻利,似乎那不是嘴,而是一个小小的剥谷机。
吃饱喝足,它们便跳上跳下,“叽叽啾啾”地鸣叫起来。一会儿模仿麻雀,一会儿模仿百灵鸟,叫声清脆悦耳。后来,没有注意在什么时候,鹦鹉长了本事,长长的一阵鸣叫后跟着一串儿尾声,好似风吹银玲响,又如珍珠落玉盘。
看得出来,两个小精灵十分恩爱。它们形影不离,同吃同喝同休息同玩耍。常常偎依一起,互相整理羽毛,用它们特有的语言谈情说爱。那天,可能是嫌卧室窄小,它们俩一个里一个外,用嘴嘁哩喀喳将卧室撕开一个大洞。单纯的小精灵,可能以为一年四季都是艳阳天,根本没有考虑冬天来了如何御寒挡风。
鹦鹉鸣叫的时候,小小的院内便有了生机。一群群麻雀飞来飞去,或吊挂在鸟笼边与鹦鹉抢食,或散落鸟笼下方,捡食鹦鹉的“残羹剩饭”。一有动静,便“呼”的一下飞走,不一会儿又飞回。
早晨,睡过了头的时候,鹦鹉会把我叫醒。无聊的时候,坐在鸟笼下的石蹲上,听着鹦鹉唱歌,心情便舒畅起来。
有一阵子,一只黄色的野猫打上了鹦鹉的主意,总是在一旁“猫”视眈眈。有几次跃身向鸟笼扑去,让我一顿追打。几次未能得“手”,野猫不见了。
没过多久,另一只鹦鹉也走了。其实这是我期盼的,我不忍心看着它那孤独寂寞的样子。它随它而去了,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寒冷,那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鸟语花香,那里没有野猫的突然袭击。
只是我注定要过一个寂寞的冬天,坐在家里望着那空空的、挂在没有花的花架下、随风飘荡的鸟笼……
小精灵,如果真的能轮回转世,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在牛街等我,我去接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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