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特有的景致——排队

Sep.

24.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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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平均分布在各地，如果商场里的所有贩卖窗口都能分摊顾客，如果我们没有争先恐后的习惯，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不会“排队”了。

排队，是把人和人的影子连在一起，是你处在人群里，却不必和他们相认的状态。这个时候，热闹和孤独撞个满怀，因为要等待，所以日子变得格外漫长。

记忆里有几次排队，仿佛把时光钉在了人潮中。这些散碎的光阴，何须用等待换取？

大学军训，还没备注姓名的微信群里发了条通知，让我们去领军训服。那时的学校，因陌生而格外辽阔。我们踏在异乡的疆土上，等待一场绿油油的点兵。

排队，是在一栋贴着浅蓝色玻璃的楼前进行的。窗子很高，但是开窗却很小。我们站在窗前，每个人之间都隔了很大的空隙，那时的风带着令人奢望的温度，穿过微微泛黄的银杏叶，填充了我们稀疏的距离感。

那栋楼，是我认识这所学校的第一个部分，本以为那些天空一样的窗子会带给我长达四年的记忆。然而在那次迷彩服的相遇后，那些窗子便再没见打开过。甚至毕业后，我路过那里，才意识到我们的交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相比于那些临分别也不知用途的房子，学校食堂倒是从一而终地挽留过我干瘪的胃。

食堂三楼，那时候每天中午都会排队。麻辣烫的档口看上去空空如也，但实际上队伍都带着号码牌，排得四分五裂。桂林米粉那家坚持不做号牌，因为他们觉得长长的队伍才是最美的风采。

我最爱吃丼饭他家的西红柿牛腩，有一次排队，眼看着牛腩就要见底了，于是我一路紧张，生怕在我之前卖光了。天不遂人意，排在我之前的女孩带着最后的西红柿牛腩走了，轮到我上前，我说：“要一份鸡排盖饭。”

带着蒜香鸡排转身离开，只听见排在我后面的又一女生说：“我要西红柿牛腩盖饭！”听闻，我便惊愕地回头，正看见一锅刚出炉的牛腩噼里啪啦地倒进了女生的饭碗。哎！排队好难！

虽然排队意味着等待，等待意味着浪费时间，但实际上，有些时候的排队却让人内心平和。大连市内202电车，始发站在兴工街，每次发车前，马路中间都站满了人。我常常于黄昏时分站在队伍中间，看着街道两旁的行人发呆。那时候我觉得时间像是多出来的一样，没有紧迫感，反而因排队而感到浪费时间也理所当然。

那些时间，终究是没有浪费，我仍记得天边的云彩带着日落的红晕，一寸一寸地越飘越远。

相比之下，在超市里排队就没那么舒心了。一旦面临选择，排队就变成了一场时间争夺战，你必须在众多结账口中迅速挑选一个，而后又忍不住对那些落选的队伍时刻关注。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我站在哪里，哪里就最慢。”因为我总能遇见问题最多的顾客，和最年轻的收银员。

有人的地方就有规矩，因为规矩才有了排队，有了排队，就会有插队。

排队的规矩是，不能插队。而插队的规矩是，你只要和排在你后面的那一个人商量就行了。

排队时，如果你要暂时离开，那么你只要告诉你身后的人就可以。江湖规矩，他会为你占位。当然正因如此，插队者也能钻了空子。排在前面的人不会在意自己身后有人插了队，排在你很远之后的人，也不会意识到前面突然多了一个你。

所以，插队不是和一群人的战斗，而是和一个人的交易。

排队是一种秩序，是根据时间来计算的规矩。在一个早餐店里，你来的早一步，就可以提前拿到属于自己的油条；在一个公司里，你来的早一年，就可以提前一步规划自己的未来；在一个家庭里，你来的早一分钟，就可以成为双胞胎里的老大。

然而，自从有了通讯设备，早餐店也可以预约了；自从有了礼尚往来，晋升也可以作弊了；自从有了试管婴儿，双胞胎也可以自由选择了。这个世界，插队的人越来越多，排队的人越来越少，人口数量不断增加，人均素质不断下滑。我们游离在各种队伍之间，已经越来越难找到自己的归属，尤其是那种安心排队的畅然，已经被各种竞争渲染得心烦了。

如果不用纠结插队，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贪图或早或晚的索取，那么排队这件事，其实也可以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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