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意强,艺术史家、画家。英国牛津大学哲学博士。中国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教授、博导。全国艺术专业研究生学位指导委员会美术与设计分委会召集人,中国艺术教育研究院常务副院长。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1996年至2019年担任中国美术学院艺术人文学院院长及《新美术》主编。曾任国务院第五、六届艺术学科评议组成员、召集人。英国权威刊物Art History(艺术史)国际编委、英国World Art Studies(世界艺术研究)学刊编委、美国华盛顿国立美术馆高级研究员、宾夕法尼亚大学访问教授、克拉克艺术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密西根大学访问教授、英国牛津大学阿什莫陵博物馆顾问。发表中英文论文百余篇,提出“图像证史”“艺术智性模式”和“观念的隐形之链”等理论。专著有《艺术学的理论视域》《艺术与智性》《艺术与历史》《艺术史的视野》《时代的肖像》等。主编《艺术管理学概论》《美术博物馆学概论》等。讲演概要 贡布里希曾感叹:“艺术史家无所不谈,就是不谈艺术”。这似乎表明,日益学科化的艺术史恰恰绑架了艺术,使其沦为了其他学科发展的副产品,而他自己对艺术技巧的强调,则是对理解图像再现复杂本质的一种反向努力。他的这句话也反映了自己的失望之情。贡布里希的三大主要作品无疑建构起了一座雄伟的金字塔:《艺术与错觉》是一份对图像再现的心理学研究;《象征的图像》将研究的焦点放在了“视觉的象征主义”上;《秩序感》则为视觉艺术中图案和构图的发展提供了心理学解释。然而,尽管他取得了这些伟大的成就,对著作中提到的艺术作品也饱含热情,描述了许多细致入微的感受,但他意识到在自己探索“艺术的奥秘”的过程中,还是缺失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所缺失的正是艺术本身。事实上,《艺术与错觉》的书名若更改为《图像与错觉》,很多关于此书的错误理解也就不会出现。我认为“艺术的奥秘”的核心就在于艺术能在预设价值的同时产生价值。后者可以称为“元价值”。我所谓的“元价值”,不仅是指艺术有其自身的智性,更是指这种智性在不断改变着人们对通常被认为是艺术创作本身的力量的理解。我将指出几个可能阻碍了我们对艺术本身理解的障碍。在此过程中,我还将尝试提出一种艺术家与诗人、哲学家和科学家之间的有机关系。第一个障碍是现代艺术书写中隐含的矛盾。在许多人的书写中,艺术只是提高我们对其他事物熟悉程度的一个托辞。不可否认,这种方法确实帮助我们理解了艺术与强大的社会、政治、经济、生物和神经力量之间的关系。但正如布拉克[Braque]所言:“艺术中只有一样东西是有价值的;那就是其无法用语言解释之处”,也正因如此,“艺术是无法传授的”。这种困难恰巧可能会被那些关注“除了艺术之外一切事物”的艺术史家当作不谈艺术的正当理由。艺术本身的力量也就被削弱。即便是形式主义者也常常因无法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最终又落回贡布里希极力反对的“时代精神”或“民族精神”上来。阻碍我们对艺术理解的第二个障碍是文字相对于图像而言,享有更高地位。显然,在贡布里希哀叹的艺术史中,文字享有绝对的统治地位,而图像只能沦为附庸。第三个障碍是学科化背后的笛卡尔式二元论,即身体和心灵被视作两个相互独立的存在。人们普遍认为时刻在思考的心灵要比劳作的身体更重要;文字对应的是脑力劳动,而图像则与上手相联系。但事实上,思考,同观看一样,并不仅局限于大脑,而是通过我们身体各部分的协调来实现的。哲学家、艺术家和科学家以不同的方式接触这个世界,各不相同,但却相互协调。艺术是连接哲学和科学的桥梁,同时也提供了一个评估文化成就的最高标准。艺术与科学有很多共同之处,又超越了科学,并与哲学为伴,不断质疑已被接受的观念,挑战我们的价值观与思维方式。它又不同于哲学,因其微妙地展现了个体不同的经验,从而改变和深化了我们看待周遭世界的方式。只有当我们重新评估艺术同科学、哲学之间的关系——只有当认识到它与人类其他形式的创造力和探索一起迸发出一种协同的能量——才能更好地理解我所说的“艺术的智性”,艺术才有可能以贡布里希所期望的方式书写出来。会议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