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慕兰的自传

黄慕兰是湖南浏阳人。1907年出生,2017年去世,活了110岁。她生前撰写了一本《黄慕兰自传》,讲述了不寻常的人生经历。

她父亲黄颖初,和谭嗣同、唐才常并称浏阳三杰。她16岁出嫁,丈夫是瘾君子。两年后,父亲将她救出牢笼。1926年,黄慕兰加入共产党,任济难会、红十字会理事,兼任《民国日报》副刊编辑。武汉各界举行欢迎宋庆龄大会,她担任主席团主席。后又担任武汉三镇二十万妇女和各界群众纪念三八妇女节大会总指挥。

1927年初,宋庆龄开办全国妇女干部训练班,黄慕兰任培训班筹备主任。这一年,黄慕兰与宛希俨结婚。由董必武公开宣布。宛希俨是黄梅地方中共组织的创建人,《民国日报》总编。1927年国共决裂后,黄慕兰与宛希俨去江西。1928年宛希俨到赣西南任特委书记,半年后牺牲。黄慕兰生一子,只好将儿子送到老家,由祖父母抚养,取名宛昌杰。

黄慕兰又到上海做地下工作,与周恩来、邓颖超共事。任中央秘书兼机要交通员,在此期间,与贺昌相遇。贺昌是山西人,湖北省委书记,六届中央委员。贺昌劝黄慕兰:“无产阶级的革命妇女,更要反对封建主义的思想,决不能有'从一而终’和树立贞节牌坊的旧礼教观念。”提出和黄慕兰结为伴侣,得到周恩来支持。

1929年,黄慕兰参与示威活动,被巡捕抓住,经律师辩护,当庭开释;又进另一纱厂,组织罢工,当学徒代表,要求改善徒工待遇,再次被抓,关进龙华警备司令部看守所。黄慕兰被囚禁一百多天,身份没有暴露,有律师援助,罢工胜利后她获释。贺昌被派往设在香港的南方局,任宣传部长、书记。黄慕兰也被调入南方局,仍做秘书兼交通员。1929年冬,共产国际有一笔经费通过越南支部汇到香港南方局,怀孕的黄慕兰化装成贵妇,带着一个樟木箱,上面放着化妆品,下面装满钞票,坐头等舱送到上海。

1930年黄慕兰生下儿子贺平。贺昌到天津任北方局书记,瞒着黄慕兰将儿子送给没有儿女的卢彪夫妇,说服慕兰:“把儿女看成自己的私有财产,那是小资产阶级的私有观念。”慕兰万般不舍,只能服从。贺昌按李立三要求,把共产党、青年团、农会、妇女女会的领导机关合并成一个行动委员会,贺昌任暴动总指挥。暴动失败,贺昌与黄慕兰因去上海开会侥幸脱险。贺昌被撤去北方局书记,要求到中央苏区打游击,推荐黄慕兰和潘汉年留在上海做地下工作。黄慕兰要求与贺昌同去苏区,领导说:“你的皮肤太白,去苏区要长途穿行在山区农村,化装农妇,完全不像。再说你产后身体一直虚弱,不能长途跋涉。”

黄慕兰在武汉与宋庆龄、何香凝都有过工作关系,其父在长沙岳麓书院任主任教习时,许多军界政界上层人士是其父学生。当时关向应被捕,没有暴露身份。中共让黄慕兰利用一切关系,营救关向应。黄慕兰住进高级公寓,穿上高跟鞋和旗袍,烫了发。组织上物色律师陈志皋帮助她。陈志皋的父亲陈其寿是法租界刑庭庭长。他们将关向应保释出狱。关向应后任八路军102师政委,中共晋绥分局书记,他在病逝前说:“他日革命成功,慕兰回来,请求组织一定要善待她。”

黄慕兰与陈志皋偶然听到消息:南京政府抓到了一个中共领导人,湖北人,镶一口金牙,只有九个指头,已经招供。黄慕兰和潘汉年分析,可能是向忠发。潘汉年马上汇报,周恩来组织中央机关转移,周表扬黄慕兰立了奇功。尔后,陈志皋受黄慕兰委托,还营救过陈赓、廖承志等共产党要人。陈志皋托人,请客,四处奔走,从来没有接受过中共的报酬。

1933年,陈志皋向黄慕兰求婚。上级领导刘伯垂对黄慕兰说:“你的工作对象在上海,陈志皋是中央指定给你的主要工作对象,如果现在为了个人婚姻,擅自放弃,离开这个极其重要的岗位,是无法向党组织交代的。你和陈志皋结合组成家庭后,将更有利于掩护自己的身份,极有可能将会打开一个新的局面,这绝对是合乎工作需要的。对贺昌同志,将来我们都会向他说明个中缘由。贺昌是个很开明的人,他也决不会埋怨你。”黄慕兰与陈志皋由蔡元培、沈钧儒证婚,举行了隆重的婚礼。1935年,贺昌牺牲于江西。

黄慕兰在上海以律师夫人、金融家、慈善家身份活动。1936年的七君子案,陈志皋参加辩护团四处奔走呼号。黄慕兰到北京请章士钊响应营救,章以个人名义上书蒋介石,通电全国律师协会。

“七七”事变后,上海各界成立抗敌后援会,黄慕兰是何香凝的全权代表,由廖梦醒陪同,代表何香凝向杜月笙募捐两千大洋;到黄金荣的生日宴上募捐八千大洋。

1937年到1939年,黄慕兰在上海担任十几个抗日救国团体的常务理事。陈志皋请天主教神父出面,救济几千名难民,安置犹太人。黄慕兰兼任收容所总干事。

上海孤岛时期,黄慕兰仍留在上海,帮助阿英的“风雨书屋”,为《鲁迅全集》的出版提供透支资助,还刊印其他抗日书刊。

太平洋战争爆发,陈志皋和黄慕兰帮助进步文化人撤出香港,其中有何香凝、柳亚子、邹韬奋、梁漱溟、茅盾、田汉、夏衍、金山等,还接应两千多爱国青年回国参加抗战。1942年黄慕兰刚生下一个男孩,就与陈志皋被逮捕。直到日本投降,才被保释出狱。抗战胜利回到上海,黄慕兰用抵押陈志皋家族老宅方式,收购股票,重振通易公司,组织金融界人士的“牛尾聚餐会”。

1946年,刘少文来上海,带来大量金银元宝和首饰,急于兑现。由陈志皋策划兑得一大箱子现金,送刘少文携款乘飞机离沪。解决了中共方面的燃眉之急。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陈志皋移居海外,黄慕兰成了家庭妇女,只得在街道工作。1951年,上海成立中国人民救济总会,她参加了上海分会工作,任科长。想恢复党籍,遭到拒绝。尔后找回与宛希俨、贺昌生的两个儿子。1955年6月受潘汉年案牵连,黄慕兰被关押。1960年初,她送进秦城监狱。1963年冬,戴着罪名释放,管制三年。她无家可归,只好到儿子家居住。文革中再次关进秦城。1975年释放。出狱后,黄慕兰在儿女家轮住。

1980年,才撤销1963年判的“叛徒、特务、反革命罪”,定为1926年入党,1933年脱党。让黄任上海市政府参事室参事,行政13级。黄慕兰继续申诉,到北京求见邓颖超,直到1984年,邓颖超见她说:潘、扬案发后,我和恩来被隔离于潘扬案之外,不得过问和干预此事,因此对你的申诉报告,我一次也未能看到。又说:“慕兰啊!真抱歉,对你们关心不够。”黄慕兰才获得昭雪。

黄数易其稿,完成自传,记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往事。以上是此书大致梗概。书稿受到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青睐,但也遇到阻力。有人认为自传的某些细节与以往的说法有矛盾,想借助权力,制止出版社付梓。其实,对历史事件,不同当事人有不同的说法很正常。何妨各自陈述,公布出来,百家争鸣。更何况黄慕兰同时代的在场者都已谢世,她的一家之言就更显宝贵,即使是孤证,也值得留存于世,让研究者与其他史料相互参照比对,去探寻历史真相的奥秘。

黄慕兰逝世时,媒体渲染她是“美女特工”。其实,她的自传有更丰厚的历史内涵值得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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