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悠悠
姚鸿源
告别浙赣毗邻的农村中学,一晃二十八个春秋,往事悠悠,日渐淡忘,唯有校园内外那两口古井,至今还常常忆起。
学校坐落在一处黄土高坡下,一条小溪从七八里外的大山深处流出来,绕过学校围墙,折向小村。小溪名叫甘溪,又叫干溪,村子也以溪为名。
干溪名不虚传,一年到头除了多雨季节,难得见水流,久晴不雨,连一凼凼的死水也没了。孩子们不解大人愁,成群结队以干涸的小溪当战壕,跃上跳下,冲呀杀呀,乐而忘归。
建校初,师生挥舞银锄,开辟操场,一连挖到几口湮没的古井,学校利用其中的一口井,砌起井台。有水啦!有水啦!校园一片欢腾。
校园后面的干溪村也有一口井,是在村后的大樟树底。井旁还有一座古戏台,柱上的楹联和梁上的雕龙描凤已斑驳难辨了。然而,它佐证了干溪昔日的辉煌和古井的价值。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干溪干涸了,古井揭底了。
天刚出现鱼肚白,村妇接踵从学校后门进来挑水。那争先恐后的吵闹声,水桶撞击声,伴奏出校园的晨曲,闹得师生不得安眠。炊事员抢水忙不过来,值日老师轮流帮挑,尽管如此,仍然供不应求。三日两头发出黄牌警告:水浑了,水浅了,水快干了!几百名师生用水咋办?总务处不得已采取应急措施:水井加盖上锁,保障自给。
“毛主席为老百姓掘井,学校有井不让大家挑水,岂有此理!”村民起哄了,锁被砸了,盖被掀了。后经村干部做工作,多数群众同意学校封闭后门,并张贴安民告示。
后来,我调回老家工作,每遇干旱的日子,我就惦记那两口古井,想念干溪。一天,老同学来信说,改革开放的东风吹进大山,学校那口井上竖起了水塔,使用自来水了。干溪村家家户户也安装了压水机。清晨,村里传来吱呀吱呀的压水欢畅曲,吃水难的疙瘩解了。
尔后,干溪村陆陆续续建新房,楼房顶也建起水箱,水龙头一拧,清水哗哗流,像城市里的人用水一样方便。樟树底的那口古井成了默然的古迹。
听说,近年来杨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心想往之。不久,故地重游,哇!边塞小镇变了,干溪变了,昔日凄凉的地方,今天成了人们旅游休闲的甘溪公园,长廊回环,花团锦簇,曲径通幽,还有那焕然一新的古戏台。周围展现的是有序的高楼彩院。我伫立在碧水长流的甘溪河岸,放眼四望,游目骋怀,美不胜收。然而,那古井悠悠,是我不能忘却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