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饮食风俗记|去大唐长安城里吃个肉喝个酒?

唐中宗景龙二年(公元708年)的一天,刚刚 “官拜尚书左仆射”的韦巨源家中一片忙碌,厨房里更是热火朝天,一幅大摆宴席的样子,要宴请哪位大人物呢?

韦大人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天子,唐中宗李显。韦巨源面子这么大,能请皇帝吃饭?其实这倒不是面子大,而是唐朝的一个传统, 明陈绛《辨物小志》记载:“唐自中宗朝,大臣初拜官,例献食于天子,名曰烧尾。”

原来这是一个大臣升官后例行答谢天子的宴席,这次宴席特殊之处在于它留下了一份残缺的食单,上有58种唐朝的菜名,来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吧:

仙人脔、八仙盘、汉宫棋、甜雪、长生粥、单笼金乳酥、曼陀样夹饼、巨胜奴、贵妃红、七返糕、金铃炙、光明虾炙、生进二十四气馄饨、同心生结脯、冷蟾儿羹、金银夹花平截、火焰盏口、水晶龙凤糕、双拌方破饼……

名字倒是眼花缭乱,但能看的明白的没有几个,所以唐朝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啊?!

别急,下面就为君一一道来。

首先要交代个重要事儿,如果你去长安城赴宴,可千万别跑错时辰,比如大中午的去朋友家吃午饭什么的,等你到了地儿,你的唐朝朋友只会一脸疑惑地看着你:“干啥呢?”

不要怀疑人生,你的唐朝朋友也没有耍你,因为唐朝人一天只吃两顿饭,上午九点左右吃一顿“朝食”,傍晚吃一顿“晡食”,环保节约没毛病。

好了,进入正题,吃啥呢?

很多人是无肉不欢,不过到了唐朝,电视剧里那句经典台词“小二,来两斤牛肉!”是行不通的,农耕时代,牛马都是重要的合作伙伴,唐朝法律禁止宰杀牛马,主人如果杀掉自己养的马或者牛,是要服一年苦役的。

猪肉呢在古代社会大多处于鄙视链的底层,剩下的选择就不多了,所以唐朝最流行的肉是:羊肉。《大唐六典》里面有一条朝廷每个月给亲王供给食材的记载:“给羊二十口,猪肉六十斤,鱼二十头……”一个月羊肉的消耗量是猪肉的几十倍。

另外,唐朝人还有个很时髦的吃食是切鲙,对,和鱼有关,不过他们既不是红烧也不是清蒸,而是生吃,也不是海鲜,而是将河鱼的肉切成薄片或者细丝儿,淋上香油,拌上葱丝芥末,就可以开吃了,和唐朝人的切鲙比起来,日本的刺身那是小弟了。

除此之外,鸡鸭鹅这些也在唐朝人的菜谱里,开头说到韦巨源请皇帝吃饭的那个食单里的“仙人脔”就是用鲜奶来炖鸡肉,但如果你在唐朝请客吃肉,结果端上来的都是鸡鸭鹅,小心被客人揍,因为在唐朝人的概念里,禽类都不属于肉类食品。

说完了肉,来看看主食,如果你是位北方人,到了长安城就比较开心了,因为长安的主食以面食为主。

比如下面这道在大唐很受欢迎的“汤饼”,汤饼?是用饼煮的汤?用汤泡的饼?都不是,跟我们现代的饼什么关系都没有,它就是一碗面条或面片,面可以是切出来的,也可以是揪出来的,也可以是捏出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在唐朝被称为冷淘的冷面,杜甫还为此特意写过一首诗《槐叶冷淘》: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新面来近市,汁滓宛相俱……讲的是用嫩槐树叶榨汁和面做成的冷面,听起来就很好吃不是?

除了面,长安人每顿饭的主食多半是吃各种饼,有一种蒸饼像馒头,但是在和面时加入了猪油,所以口感肯定和我们今天的馒头不一样。

还有大名鼎鼎的胡饼,类似新疆的烤馕,基础版的是用面团压平刷上一层油,撒上芝麻,用炉子烤得外酥里嫩的。升级版的叫肉胡饼,《唐语林》里记载,是用羊肉一层一层地塞到面团里,抹上油和芝麻再烤,烤熟以后的饼肉香面香层次分明,它还有个名字叫作“古楼子”。

上图是新疆维吐鲁番市阿斯塔纳唐墓出土的陪葬面食,由于新疆干燥,这些面食虽然已经钙化,但模样却保存完好,可以看到唐时人们的丰富面食点心。

吃饼吃腻了,可以喝口粥,韦巨源食单上的“长生粥”就是一种用花生、糯米和大米熬成的甜粥,除此之外还有桃花粥、杨花粥等等。

南方的朋友们不要急,大唐的米饭种类也很多,除了白米饭,还有黄米饭、粟饭和菰米饭,所谓黄米饭就是黄粱米做的饭,吃的时候你可以顺便体会一下“黄粱一梦”,唐朝许多诗人都是菰米饭的粉丝,王维《游感化寺》就说“香饭青菰米,嘉蔬绿芋羹”。

除了面和饼,唐朝还有很多点心,开头韦巨源食单上的“单笼金乳酥”就是一种金色加奶的小蒸饼,“贵妃红”是一种类似老婆饼的酥饼,“水晶龙凤糕”是糯米糕等等。

总的来说,唐朝的饮食已经很丰富了,米、面粉、牛奶、酸奶、酥油、蜂蜜、蔬菜、鱼、虾、蟹、鸡、鸭、鹅、羊、兔等原料应有尽有,包君吃的尽兴,要说缺憾,那就是没有辣椒,也没有小炒,因为那时候炒菜还没有流行呢……

为了弥补没有小炒的缺憾,来请你品尝一下大唐长安城的各类美酒。看到前面那家悬挂酒旗的酒店了吗?在唐朝称为“酒肆”“酒楼”“酒家”等,让我们看看酒旗上都写了什么:绿蚁酒、黄醅酒、葡萄酒……嘿,品种很多哪,走走,看看去。

刚进门,白居易就笑着出来吟诵了一首《赠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天欲雪,炉火旺,来来共饮一杯,饮什么啊?绿蚁酒,绿色的蚂蚁酿成的酒?还是蚂蚁酿成的绿色的酒?都不是,这是一种度数很低的米酒,只不过酿酒法已经失传了。

喝完绿蚁酒,白居易又笑着拿出一瓶酒来“世间好物黄醅酒,天下闲人白侍郎”,这是请你喝黄酒,也是粮食发酵酿成的。

唐朝 出土 掐丝团花纹杯

正喝着,诗人鲍防拎着一壶酒来到你面前:“天马常衔苜蓿花,胡人岁献葡萄酒”,葡萄酒在唐朝可是珍贵之物,是许多西域小国贡品清单里的必备之物。虽然唐太宗时期,唐朝人已经从高昌国引进了葡萄,又学会了酿葡萄酒的技术,但那时候葡萄种植量很少,葡萄酒还是稀罕物。

喝完葡萄酒,李白一把挤开鲍防:“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不愧是酒仙,一下子拿来两种酒:郁金香酒和琥珀酒,郁金香酒是用郁金香的粉调制的酒,而玛瑙酒是从波斯进口的洋酒,这些都是唐朝的小众酒,普通平民是喝不起的。

都喝完了,有人说,怎么没有白酒?众诗人一脸无奈:本朝不提供白酒,如有需求,请去元朝以后的朝代寻找。

这时李时珍跳出来了,《本草纲目》云:“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这里的烧酒就是白酒,白酒是蒸馏酒,要到元代才出现,历史距今还不足千年。所以下次哪个卖白酒的说他的酒有一两千的历史,源自唐宋时期甚至更早以前,你就可以直接拿眼神鄙视他了。

正喝着,李白又上来揽着你的肩:“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去了胡人开的酒肆,除了喝酒还能看胡姬跳一跳胡旋舞,不得不说,酒是唐诗里不可或缺的一个主题。

肉也吃了,饼也啃了,酒亦痛饮,长安之旅,君还满意否?

参考资料:

《时尚大唐》王一凡

《活在大唐》侯悦

《唐诗风物志》毛晓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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