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泥鳅
白石虎
我的老家是一个半山区的丘陵地带,上游修建了一个水库,下面是一片风景秀丽的梯田。在我生活在乡村的记忆里,夏天是个在农田捉泥鳅的季节。
第一次捉泥鳅是在晚上,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照泥鳅”。那是初夏的夜晚,田野是已经栽种下绿油油的禾苗,但还没有完全茂盛。晒了一天的泥鳅,大多也要出来乘凉,看到亮光的时候,往往会慢慢地游出来,憨态可掬。
老父亲专门为我准备了一盏油灯,母亲还到打铁店里定制了一把铁钳。吃过晚饭,我腰上绑起鱼篓,左手提着油灯,右手握着铁钳,在邻居徐大哥的带领下,很快就开始“实战”了。沿着田塍边,一路寻去,却很少见到泥鳅,偶见得一两条在摇头摆尾,铁钳插下去,却只夹上来一些泥巴。我索性高卷裤脚,一头扎进了稻田里,一行一行按部就班地巡看,见到泥鳅,便迅速下钳,果然有了一些收获。
正当我全神贯注地捉泥鳅时,一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横在了眼前,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来,不知什么时候灯也熄了,惊出一身虚汗。
从此以后,我夜晚再也不敢去捉泥鳅了,直到中学毕业参加生产队劳动的时候,才又有了冲劲。
那时,到了放暑假,生产队知青小陈常来看他的哥哥,我们也因此成了好朋友。每当夏季的午后,大地热浪翻滚,大人们午休了,田畈中的一口小池塘,就成为我们游戏的天地。我们从家里提来竹畚箕,看到长有杂草的水边,就放下畚箕,用脚在水中往里一赶,然后迅速提起畚箕,里面就有三两条活蹦乱跳的泥鳅。沿着池塘的一圈下来,天天都会抓到半斤八两的泥鳅。
有一回,走到一块山排田的水坑边,我顿时惊呆了:长长的水坑,黑压压的成群的泥鳅正在蹚水,真如做梦一般。“快来呀,这里泥鳅多着呢!”说时迟那时快,我喊来了小陈,两人很快进行了“科学”的分工,一个负责把畚箕安放在下游的水口上,一个跑到上游出口处把流水筑住,然后慢慢地往下驱赶。一会儿,泥鳅像吃了迷魂汤一样,纷纷落进畚箕里。几番操作下来,我们两个人的脸盆里就装满了泥鳅。回到家里,煎炒炖煮,各显神通。
每每晌午或傍晚时分,我趁劳动间隙,到一块块收成之后的大田里去溜达。看到一个个不起眼但是略显光滑的小洞时,我就来了兴趣,抡起锄头沿洞口挖下去,那肚皮翻白的泥鳅,往往一动也不动地安睡在那儿,很容易就“请君入瓮”了。当然,如果是自家的责任田,那就干脆牵来一头耕牛,随带一个盛具,翻耕的时候,看到泥鳅,就随手捡来,然后养在家中的坛坛罐罐里,吐了几天的泥水后,经过老母亲的手艺,泥鳅就成了下酒配饭的佳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