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百家》入选作品：想起当年那碗猪油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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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当年那碗猪油渣

湘客

自从美食专家为猪油平反晒昭雪之后，每到腊月间年我总会买几斤板油熬成油，待开春后食用。

猪油是个好东西。吃早点，糍粑煮豆巾子加点青菜放坨猪油，吃了一碗想来第二碗；吃早点，下碗面条加两个鸡蛋放坨猪油，那味道香得飘过河。

今天一早，是冬至过后的第六天，我买了五斤板油熬了一钵猪油。切猪油时很讲究刀功，一条条切得很均匀，放了点盐，既可当下饭菜，也可当下酒菜。

大孙子瞪大眼睛问：这是什么？

我答：猪油渣，很好吃得很哟，酥香干脆，你尝尝不好吃吐出来不迟。

孙子小心翼翼地拣了一条，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连连说：可以、可以，放点糖就成了啃德基薯条。

这个比喻形象。

家人面对猪油渣开始讨论，主题：猪油渣可不可以吃。个人观点不一，发言热烈且场面和谐。

正方：猪油渣含有大量的脂肪，摄入体内之后，可以为人体补充大量的能量，对于气血亏虚导致头晕、头痛的人群有很好地调节作用，还能有效地调节低血压导致的诸多不适症，对增白袪皱效果明显，使女人皮肤变得润滑娇嫩，是催膘的灵丹妙药。

反方：猪油渣不建议摄入过量，不然容易引发高血脂、高血压，加重心脑血管疾病患病的概率，而且容易导致肥胖症，丰满体形的女性要远离猪油渣。

尽管猪油渣是个有争议的食物，意见基本统一：适可而止，少吃没坏处。

中国农村有杀年猪的传统年俗，无论贫困富有都要杀年猪。大年三十的十碗八碗以猪肉为主，吃不完的腌制成腊肉，板油熬油时放点盐存放时候要长。如今不是当初贫苦时代，不需要提取猪油，勤俭节约地供一家一年用的油料，超市油类品牌众多，再炼猪油干什么。要想吃猪油渣的老人，是留恋儿时的味道，当然，我在其中。

有首儿歌唱道“小孩小孩你别哭，进了腊月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月就是年。”过年了就要杀猪，杀猪了有肉吃，有猪油渣吃。穷时代，没有现在这多讲究，什么东西都可吃，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

大家发言后，我向同桌的家人讲了个为吃油猪挨打的故事。

起初他们并不相信，认为我是杜撰的。

我很坚定地说，没有当年的苦，哪有现在的甜。那年我8岁，姐姐12岁，二哥14岁，同在一所学校读书，学校离家不远，五分钟即到。春节前的一天，我们眼睁睁地看完母亲熬完猪油，眼睁睁地看见母亲把一碗猪油渣放进了碗柜后。贪婪地咽了口口水按时上学去了，老是心不在焉地想着碗柜里装的那碗猪油渣。

等到我下午偷着回家时，吃惊地发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哥和姐早已下手在先，碗里的猪油渣剩的不多了，互相隐瞒行踪，各自为战。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拣了几块猪油渣放进嘴里，摸摸油嘴巴若无其事地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

放学了，我们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个个按高矮顺序站好，等待惩罚。

果不其然，母亲从厨房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竹条，像位威武不屈的英雄，挥竹舞条地往我们身上不停地抽打。尽管是寒冬腊月，穿着两条单薄的裤子，痛感依然。我们没有流泪，庆幸的是我们吃到了猪油渣，疼在身上，香在嘴上。母亲打完，又捋起我们的裤腿，看有没有抽打出红埂，说：偷不偷还不是留给你们，偷吃得习惯不好，打是让你们长记性，没有以后，记住了吗？

记住了！

开饭。

母亲从灶膛的煨锅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蒸鸡蛋，上面撒满一层剩下的猪油渣。

我们又恢复了孩子的野性，忘记了疼痛，抢着争着蒸蛋上面浮起的猪油渣。

母亲望着我们开心的样子，笑了，笑得很灿烂。

现在我已儿孙满堂，望着桌上的猪油渣，多么希望母亲能从梦中醒来，再抽打我一次。

作者简介：曾克平（笔名：湘客），湖南华容人，自幼随父迁徙湖北监利，现居石首。出版散文集七部，长篇小说五部。

发表文学作品2000余篇，作品多次获奖。其中小说【老情书】、【撤职】、【父亲的手印】、【第三者】，散文【生来是贱命】、【杨爹说事】、【思念，瘦了月亮，圆了梦想】等获一等奖。

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写作学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专委会会员。2019年度全国闪小说十位新锐作家之一，湖北省“书香门第，耕读人家”获得者，荆州“非遗”三国故事传人。个人辞条已录入湖北省作家辞典、中国散文家辞典、石首市文化志。

责任编辑：王建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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