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兵 |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仰望
编辑/霞满天 组稿/下弦月
上一期（↓）
马边河
我们喊它金河，渴望大小溪流里流金
我们喊它银河，想看到波光粼粼的鱼儿满河
我们喊它马边河，马湖之边彝家山寨有了自己的名字
就像有人喊我，尔呷、拉子、友拉；沙红、日果 、拉芝
温柔的是它，湿润土地、浇灌庄稼，汲水做饭
洗百褶裙，酿泡水酒，撑一叶扁舟至嘉州
狂暴的是它，山石夹杂洪流，推枯拉朽，
玉米、稻田颗粒无收，人、牲畜瑟瑟发抖
我想说的马边河，千年、万年仍是那条马边河
不管是流经永红、高卓营、烟峰、苏坝、民建
下溪、荣丁，还是舟坝、黄丹……
它都一直在我心中流淌
每一滴都从老阿妈的眼里流出来
每一滴都从老阿普讲的故事里流出来
每一滴都从大风顶海子上的云雾中流出来
每一滴都从棱角分明石头缝隙里流出来
打水漂
薄瓦片
蜻蜓点水掠过水面
一朵朵美丽的花绽放
矗立河边
儿子在打水漂
我在看，不知道是天生都会
还是后天谁的传授？
现在的我们
早已寻不到合适瓦片
一步一步的
脚步总是沉重
或许，跳跃水面的
只是童心？
这个秋天
儿子端着半个月亮
公共汽车、高铁到了新都
一个叫西南石油大学的地方
疫情，送进校门只留下一个背影
每天晚上，总会看看
新都的月亮会不会被乌云遮盖
手机共享着新都的雨、新都的气温
新都的阳光，还有货运快递实时的更新
每个夜晚，总会想想
吃得惯不，睡得好不，第一次住校能自立不
水果、牛奶是否准时吃
上课跟得上进度不？
这个秋天，学校也召开了网上家长会
开展了高中与大学衔接心理辅导
说绩点，说孩子心理健康与习惯养成
却都没对留守父母进行心理疏导
总还担心，电话、微信多了
某人会感觉到压力与心烦
于是，这个秋天，大半个月亮到新都
月饼和乡恋也走在去新都的路上
站在山坡上的乳名
乳名，只能站在山坡上
奶奶颤巍巍的声音才可能喊回来
在一个又一个的秋天里
奶奶不厌其烦地喊我的乳名
一喊，炊烟寥寥升起
一喊，青石板路上响起脚步声
一喊，桂花儿黄了
一喊，月亮圆了
从小学二年级后
奶奶不再喊我的乳名
再后来，轮着我领着孩子，化着纸钱
鞭炮请着她，希望能再喊一声
哪怕，竹条鞭子更结实些
哪怕，乳名更难听些
老照片
从泛黄底色中生长出青春
记忆中延伸，发酵
看一张张纯真笑脸
总有一个或另一个刻画在岁月石头上
把一个个故事扫描进电脑
时光再不会在数码的文本上留下印记
可，能打开、阅读的人越来越少
岁月荏苒，花白的不只是鬓毛
奔五的回忆在老照片里流逝
之所以美好，之所以叫回忆
正如边河的水，一路向东
回不去黄葛树，鸣蝉，酸枣林
大风顶上
不说云雾，这山上
云雾在海子里打个滚洗个澡
浇绿草甸子，养育牧场
甩一下牧羊鞭，响彻云霄
放牧漫天星星，挂草叶尖上欲滴
每一滴都有一个太阳
如果再往高处走
风就催促着雾跑到天上
天上的云，嬉戏着“查尔瓦”赶羊群回家
教师节的思念
金秋的蟋蟀藏于泥土和瓦砾
山峦的石板路、乡村路到县镇，到省城
每一个手电筒都发出光
山里娃领到录取通知书，穿上皮鞋，
听铁轨的发出枯燥况且声，无数的第一次
夜幕下星星点点，月亮而圆
田野里的庄稼、苗圃里的花，小径上的格桑
悄悄地拔节，伸懒腰，绽放，含香
这样的日子，于你，进校园，上讲台
无数次的轮回。一波又一波
而我，藏教鞭，粉笔在地上涂抹……
却是最不听话的那一个
此刻，又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仰望
回忆起昏黄灯下，极其精准粉笔头，越来越多白发
好想回到四十年前，低着头排着队
大声喊一声，老师好
眼角有些润，有些湿
喊山
山峦、峡谷的风
回荡喔喔喔的喊山声
喊醒了郁郁葱葱松林
喊笑了金黄八月瓜
喊甜了毛茸茸的猕猴桃
喊来了格桑花争蜂斗艳
羊咩咩咩，甩着尾巴
洁白羊群游走山林里
牛哞哞哞，背上竹笛青翠
大黄狗东跑西窜也不知道累
喊山，声音波浪击打着大雁乡愁
从村头到村尾，整个山村、稻田
荡起了涟漪。喊得云霞沉浮
轻飘下来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作者简介：许兵，乐山市作家协会会员。喝边河水，吃坨坨肉，已走遍了马边的山山水水，现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马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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