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逼人,温厚谦和,世间少见的男子

自从干了宣传队的活,我就变成了一枚汉子,走路风风火火,穿着男里男气,说话粗门大嗓,越来越没有女人味。我有多长时间没逛街了呢?也许,大概,差不多,应当有两年了吧。

陈风云是陈快手,专写大稿,还把报纸清样贴起来校对,一上午马不停蹄把活干完。中午,她要上街改两件衣服。我自告奋勇陪同,我说我要看看白城街里什么样儿。
一进百花商场,我就有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恍惚之感。这哪里还是我以前来过的卖廉价蛋糕和批发小商品的百花啊?店面都又有情调又精致,琳琅满目,我一时晕头转向,目不暇接,可真是误入百花深处了。
实体店不提供好的体验也实在拼不过网购,每一家小店都令我们流连忘返。我看什么都惊奇,都惊呼,都惊讶。陈风云却极为淡定,因为她总是牺牲中午休息时间买买买,习惯了物质文明的高度发达。

我们俩都非常非常羡慕小店的店主。坐在美丽的衣饰间,有客来就答对,没客人来就看看书,听听音乐,实在不要太惬意啊。

她改衣服的小店叫舒衣。老板不仅改衣服,还卖热带鱼。
她还要去串手串。商场太热,我们就脱了外套扔给老板,去文玩专柜。
串珠子的男老板三十七八岁,黄头发,深目高鼻,浓密的睫毛能当扇子。相貌英俊逼人,态度温厚谦和,戴着手串却丝毫也不油腻,他实在是世间少见的男子。他从玻璃柜台里捡出朱砂、珊瑚给我们看,不厌其烦,也不多话。他手里还有活计,老板娘看了,就过来帮忙,按照我们指点,拿玉髓和草莓水晶出来。
看了半天,我过意不去,就要了一枚开口戒指。
出来时陈风云告诉我,他们开店十多年了,老板娘现在变老了一点点,可是跟别人比还是老得慢。男老板十多年前就这样,一点没变化,似乎被时光遗忘了。也许做文玩首饰本就是不着急,不会像水果蔬菜担心烂掉,不怕市场江湖风浪大,内心笃定如一,就不老吧。说得我更想开一家小店了。

串好了珠子,我帮陈风云还价还掉五元钱。其实不是我会讲价,是男老板好说话。改好了衣服,又一路试衣服,看衣服,好像终于找回了一部分女人味。想到昨天陈风云把我的手按在窗台上涂半透明的指甲油,害我鸡爪子枯树枝一样的手指都不敢到处瞎抓乱挠了。

商场里还有儿童游乐天地,也是贴心到极点。带娃来的妈妈,可以一举两得了。

我还吃了一个甜筒冰淇淋。才吃了一口,就想哭。因为已经两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冰淇淋了,我想到了童年,想到了从前那些奇装异服啸聚笙歌美妙的时光。我竟然就这么老了,昂?

甜筒冰淇淋多少钱呢?一!块!钱!
为什么?因为陈风云点了一杯气泡水,买一加一元就送冰淇淋。

这一天真是忙碌充实又幸运的一天。为什么像小学生作文一样这么下结论呢?

因为我下班回家,发现小区里丁香开得正盛。城里的丁香早开败了。所以作为一个屯里人也有好处,那就是老得慢哦。

我竟然看到了五瓣丁香。

过去,教我们文选的范老师讲戴望舒的《雨巷》时,告诉我们丁香空结雨中愁的丁香应当是紫色的。同一时期,另一位教中国革命史的张老师告诉我们,能看到五瓣丁香的人,是幸运的人。

时光不断不断地流逝,范老师离去多年,张老师失去爱人多年。她们是卓越师者,关于丁香的解释一直被我牢牢记着,比记我家好几个亿的存款密码还记得扎实。这些记忆不断不断地叠加着,使我终于成为一个丰富的人。
这世间,就是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人吧。而与我们发生深刻联系的人,实在也不多吧。我愿意,把遇到的五瓣丁香的幸运,送给每一个走进我生命的人。祈祷你们无论像米公子般与我远隔千山万水,还是像陈风云般近在咫尺同室,都幸运,幸福。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