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马中那些曾经的校花们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斯时乡轩临窗,于此跟你诗词吟哦,抒怀述志,漫笔人生,点情碰心,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
编者微语
周兰芳女士给编者发来长短稿件多篇,编者选录了几篇加以修改后发于本公号,受到了不少读者的好评。两三天前,周老师又发来两篇文章,其中《马甸之花》一文,编者看后虽觉文字粗糙些,有些语言也不是太合文法,缺乏一些生动的细节描写,但瑕不掩瑜,这篇文章所体现出的时代性,那种特殊的社会背景所造就的人生的悲欢离合却是真实和令人震撼的,所折射的情感同样是真实、真挚和令人动容的。所以,编者决定将这如话家常、娓娓道来的故事予以修改编发。况且此文中一个悲剧人物曾与本编者有过情感上的纠葛,并于后来将此纠葛揉进了编者所著的长篇小说之中。这是《马甸之花》作者所不知晓和未曾料到的。此文中的人物均为化名,编发此文时将题目改成了《桑梓马中那些曾经的校花们》,特作说明!
桑梓马中那些曾经的校花们(一)
周兰芳
上世纪六十年代泰兴马甸中学的校园內,一群小鸟似的少男少女说笑着,欢腾雀跃着。他们享受着春天温暧的阳光,吮吸着春雨的甘露,幸福快乐地喜闹着。他们是那个时代的祖国的花朵,也是马中的校园之花。
这些校园之花无忧无虑,天真单纯!这些可爱的同学除了上课,还参加学校组织的各项活动。大家争先恐后地报名去学雷锋服务小组,到贫穷的村庄为孤寡老人服务。男生挑水,打扫房屋,女生为老人倒马桶,洗衣抹桌。再就是参加学校文艺宣传队,在简陋的舞台上成功演出了大型歌剧《白毛女》。
然后便是文革,绝大多数学生都身不由己地一夜之间成了红卫兵造反派,参加大串连走南闯北,去上诲,到北京见到毛主席。他们无知的狂热被巨大的历史洪流裹挟着向前去冲击直至打破所谓的旧世界,去创造所谓的新世界。
再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可同学们都已天各一方,都已有了各自的生活!我的中学闺蜜,好朋友们——露露,红,小兆,云,还有小谨都在哪?干什么工作?我没有刻意去找她们。但是在后来的生话中都很幸运地先后见到了她们或他们。其中有的人让我惋惜和痛心,也有些人让我敬佩仰慕。说起来,却又令人唏嘘不已!
1 缺考
先说露露,那个天真烂漫,楚楚动人的姑娘。她曾与我同台演出出演过。她也曾是我们所演的《白毛女》中喜儿的扮演者。由于成功出色的演出,她从此出了名。高中毕业后她回乡很快就得到了重用。先是当上了大队的团支部书记,然后又担了公社团总支书记。知道这些时,我已在母校马甸中学代课了。
也就在这年春天的一天,有老师告诉我今年高校又招工农兵学员了。一心求学的我立即去公社办公室打听消息。一到那儿就碰上了同学小露,她正在公社办公室办公。她当年就是公社团总支书记。多年不见两人都非常高兴,畅谈一刻后言归正题。我向她咨询报名考高校的事,她很快拿出一份招生简章给我看,并说早就开始报名了,还好正在进行中,给赶上了。她拿了一份报名表,填好后由她统一向上送报。并说不到两个月就要考试了,要我抓紧复习,她也早就开始复习准备迎接考试了。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分别后我开始抽时间复习,幸好这几年我没有丟掉书本,就是在县社工作组的几年我也带着中学的重要书本,有时间就看看。没多少天,小露派人给我带来了准考证。
当年的考试是全县试卷统一,各公社设立考点。招生名额是县里分派的,马甸公社也就二到三个名额,而马甸参考人数七八十个有余。竞争可想有多激烈,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应对这场考试。因为文化考试只是其一,另一方面还要基层推荐,最后公社党委决定人选再报上去选定。基层推荐和文化考查我估计没有问题,而公社党委这一关是至关重要的。小露优先于我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作为公社团总支书记天天在那上班,书记们科长们都是天天相见的人,人脉关系可丰富扎实了。考试呢,也许就是走过场,不管如何,但我仍想去搏一下,最起码也可以检查我中学所学知识还剩多少。
到了考试那天,一大早我就到考场了,首先是找小露在那个考场,可找了几圈竟没找着,进考场了,我仍然没有发现她人影。上午我顺利答毕考卷,畅舒了一口气走出考场。然而,当我走到人群堆集处,却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小露出事了。就在昨天晚上,县组织部来人将公社某书记和小露带到县里去审查了。
怎么回事?听大家议论纷纷,说公社党委内部有派别斗争,有的领导工作作风腐败,被举报到县里,昨天终于将有关人格离审查了。到此时我才知道小露为何未能参加这重要的考试的真正原因。
总之,小露出事了,原来公社的一把手调离了马甸并降了职,小露也撤掉了团总支书记。一失足成千古恨,小露的大学梦破碎了,前途给毁了,这是多么令人痛心而失望的事啊!
在这不寻常的考试和推荐中,我竟意外地顺利进了泰兴师范。其实说顺利也不尽然,那次推荐还是很激烈的。由于我参加过两次工作队,加上在我们村也是较有知名度的,大队的文艺宣传队基本上是由我领导组织排练节目,群众基础很好,全村没有人与我竞争。其次,我的文化水平考得很好。当然这不是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公社党委这一关。因为党委的领导对我不太熟,也有部分人了解我。只是,刚刚公社一把手出了事,没有他在场,只有副书记和其他科长再加上教办的领导组成推荐班子。大家还比较公正,但是在推荐我时就有争议,有人不推荐我,而是让管教育的领导的一个弟弟上。在这关键时刻有一个人出来说话,他说,是去上学而不是去当干部,主要还是看文化成绩,因为我的考分高于他,所从只能让我上。那次推荐去县里的共有七个人,但最后能上高校的也只有我和原泰中毕业的叫姜长明两个人。
好险啊!我终归算是幸运的,而小露则是不幸的。有人说如果她不出事,我上学的路也许不会这么顺利。的确是这样的,毕竟名额有限,那就相当于走独木桥,只能容一个人先走。但我并不因为我能上学而高兴,我希望她不出事,如果两人都能选上就是最好的结局。只是命运弄人啊!二十年后我遇到她时,显然她已失去当年风彩,并且变得近似于农村大妈了。我的心——哎!
心酸啊!我问了她的近况,还好!她的一双儿女很优秀,儿子考上了大学。总算圆了她未实现的梦想。
2 圆梦
红和小兆是一对好朋友,二人似乎形影不离。她俩在高中时在全校就已闻名,文章写得好,每期的校黑板报上都能看到她们的好文章。并且小红还有一股男孩子气,连说话走路都那么洒脱,钢笔字就如她人一样,刚劲有力。小兆却相反,文静幽默,总给人一种温柔感。
高中毕业后,由于两人文采出众被公社办公室录用,写写农村的新闻报道。她们跟随公社干部下基层,到水利工地上采访好人好事,随即写成报道在工地喇叭中播放。那清脆悦耳的嗓音鼓动着劳动的人们加油干。她们的文学水平得到了发挥。她俩的出色工作得到了领导的称赞。她们年轻而又漂亮,风华正茂。曾有人暗地里对书记说,这两个女孩你选一个做儿媳妇多好;也有人对她俩开玩笑说,你俩中谁愿意当书记的儿媳妇,可要好好拿表现哦。说实话当时在农村,不少姑娘巴结权贵,能嫁到公社书记家那绝对是高攀。她俩呢,机会就在身边,这就要看她们怎么想的了。
1973年,高校第二批招工农兵学员,红和小兆都被推荐上了高校。在外省读大学的小兆和在本省读师专的红都没有去做原公社书记的儿媳妇。不过,红后来还真嫁给了另外一个副书记当兵的儿子。他儿子转业后到法院工作了,与小红同在一个县城。而小兆自去读大学后一直未见到,听说她留校当了大学老师,后来又升为教授。
红师范毕业后先在县城里原城北的一所学校教书,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改行去了法院,与她爱人都在法院工作。她爱人后来当上了民事庭庭长,她也升为一个科长。夫唱妇随倒也幸福美滿。
3 婚变
红、小兆和小云是同一级的高中生,并且她们三个都住在相邻的村庄,常常放学同路,也是很好的朋友。只是高中毕业后,只有小云与她俩分开了,而与我同在一个工作队,工作了两年。我们同吃同宿同工作,通宵达昼地工作,同去出差。可算是形影不离,亲如姐妹,从而结下了深厚友谊。
小云是个十分稳重的姑娘,在校也是优秀生,她虽低我一级,可相互接触不少,彼此都有好感,所以一到工作队我们就很默契。工作队只有我们两个姑娘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其它都是有社会经验的人,有的年长的已有五六十岁。我们都老老实实地向他们学习。工作队结解散后,我们就各奔东西,自寻工作了。直到我师范毕业在农村工作十年后进县城工作,一次遇到在法院的红才了解到小云的有关消息。
红说,小云自工作组结束后,就进工厂当了工人,后来嫁给了一个煤矿工人。婚后生了一男孩,可是由于感情不和闹离婚,还上了法庭。就是在红爱人的民事审判庭上审判的。本来小云与红就是好友,她非常同情小云,经过一系列程序后,小云与丈夫离了婚。事情有时就具有戏剧性,审判庭上有一个人特别关注小云,此人大概是一个书记员吧,还是什么办事员,他早几年丧偶,还有两个孩子,但由于近五十岁了未续。当他得知小云的不幸婚姻时就特别同情她,由于小云年轻漂亮,虽然快三十五六岁,但还象三十岁的少妇,都说三十一枝花一点不夸张。那个法庭上的办事员,就有意要娶她。最后在有关人的撮合下,两人还真的组成了新家庭。巧的是小云住的老法院的住房离我的住所不远,还遇到过两次,交谈中得知她二次婚姻还算幸福。按政策她不能再生孩子,她自己的孩子判给了男方。内心还是有失落的。
哎!人生啊,有多少变数和不确定啊!谁又能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4 抗婚
小谨的故事让人痛心疾首!
小谨算不上是校花,但她学习优秀,活泼好强,她近乎于假小子的性格,在运动场上是学校的女篮一号,颇引人注目。
高中毕业后回村,她很快就当上了大队妇女主任,大队支部书记,后又升为公社妇女主任,公社副书记。她仕途一路飚升,春风得意。然而快三十岁时,她还是单身,为此父母很是着急,四处托人给她介绍对象。谁能配得上她?条件身份在这儿,无人可高攀啊,皆听而却步。所以她迟迟找不到意中人。终于有一人提媒了,是远在三十公里外的黄桥有一个青年,人长得高大帅气,家庭条件也优越,还有一个较好的工作。两人相见后觉得还可以,就谈妥了。不到半年决定结婚,婚期已定。就在婚日的前一周,不知谁透露给小谨一个吓人的消息,说小伙子有劣迹,曾进过看守所。小谨听后惊呆了。立即让家人去查核,并追问介绍人是否有这回事。介绍人推说不知情,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能肯定,还是这本就是个阴谋,不得而知。既然有人这样说,小谨觉得这婚就不能结,要退婚。男方的结婚礼金和礼品早已送来了,倔强的小谨坚决要求退回去。如果结了婚,有劣迹的男人将是她的耻辱!堂堂公社副书记竟嫁给一个有案底的人,忌不是天大笑话!退婚!退婚!家人,同事,朋友谁都劝不了。她发了毒誓,宁可死,也不结婚!
一家人笼罩在阴霾中,时时刻刻有人防着她。一天傍晚,小谨一人在旷野中慢走,她弟弟远远地尾随着她。一会儿,她快步向北边的古马干河的大桥方向快跑,弟弟也快步跟上,当她上桥到中央时,踌躇了片刻,竟纵身一跳……弟弟疯狂地跑上桥,一切已晚了。奔腾的江水哀嚎着为她哭泣!弟弟扶着桥栏哭喊着,呼救着,附近的几只鱼船亮起了灯,人们纷纷奔上大桥,大家都无耐地摇头叹息……一切都终止了!尽管连夜打捞,还是到次日上午才打捞到她的尸体。
听到这一噩耗,全公社的男女老幼都陆陆续续去看望送别。我们几位老师也从几里外赶去悼念送别,除了叹息,叹息,还是叹息!我向这位学妹深深地鞠了三躬含泪离去。
是什么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是自尊?是虚荣?是地位权势还是世俗?仰首问天,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生命宝贵?!无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