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间长脚(一)

沪语朗读:周恋云

亭子间长脚(一)

來源:書友會 程介民

沪语改写:丁迪蒙

诵读:周恋云

长脚是一街二坊公认个才子,风流潇洒、英俊高大,人称伊亭子间长脚,又叫做说书先生,因为伊会得说书。长脚是苏州人,人和善谦逊,脾气像苏州闲话一样糯软温和,即使吵相骂听起来也像是勒谈情说爱。

伊上知天文地理、下晓阴阳八卦,言语性情哲理蛮多个,激昂起闲话来像是说唱。虽然有点娘娘腔,但是苏州闲话本来就是搿个调调,好听。空闲辰光欢喜一把椅子、一壶茶、一把三弦琴自弹自唱,吸引了弄堂里向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充实丰富了弄堂里每个空闲个夜到。

孩童时代特别喜欢听长脚说书,每日夜到侪是匆匆忙忙放脱饭碗头就搬只小矮凳跑到8号亭子间排排坐、听说书。听光以后还照伊个音调惟妙惟肖个学拨没听到个大人小囡,拿伊拉个胃口吊足,第二天就早点去亭子间里坐了。每天夜里有连续长篇身临其境个评书故事听,真个是一种高级享受,听长脚说书就成了石库门里茶余饭后个一桩最有韵味个事体了。

直至四十多年以后,一街二坊像交关老弄堂房子一样拨快速淘汰、拆迁,大家侪住进了高楼大厦以后,对曾经有过个弄堂生活个种种景观已经拨逐渐淡忘,但听长脚说书搿桩事体却是弥久不忘。老弄堂就像一首经典个老歌,大家会得忘记脱歌词,却勿会忘记伊个旋律。

长脚个老婆阿琴有个阿妹叫小芳,长得娇小玲珑、齿白唇红、袅娜多姿。是个美得男人也勿敢正面看伊个美女。当年小芳只有十七八岁,也是每天夜里向要听长脚说书个,勿知勿觉就欢喜了长脚,就搭姆妈讲,伊中意亭子间长脚。因为年龄比长脚要小十几岁,做娘个随便哪能也勿同意伊嫁拨长脚。几乎勒勒同时,阿姐阿琴也看上长脚,阿琴比长脚小八九岁,勿晓得啥个原因,母亲反对妹妹小芳跟长脚相好,却同意姐姐阿琴嫁拨长脚,拿一对郎才女貌个才子佳人硬劲拆开来,演了一出现代版个姊妹易嫁个闹剧。

长脚孤身一人从苏州到来上海打拼,是一家工厂个技术员,评弹说唱只是伊个业余爱好,勒上海,伊是举目无亲个,当然邪气乐意讨个上海姑娘做老婆。伊是一个邪气传统个男人,只想要讨新妇生小人,传宗接代,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个过日脚。但是,老婆阿琴结婚以后好几年没生育,虽然是淑德贤惠,但勿孝有三、无后为大,长脚急病乱投医,到处去请江湖郎中来把脉看,阿琴还是一潭死水,毫无动静。

妹妹小芳也到了少女怀春、情窦初开个年纪了,勒母亲个撮合下头,嫁拨了一个厂长。勿久有了个小囡,厂长个工厂整个搬到贵州去了。小芳留勒上海,既要工作又要带儿子,支撑一个屋里邪气艰辛,阿姐、姐夫就拿小囡接过来当做自家个悉心抚养。小芳也就常庄借宿勒勒阿姐个屋里,一来、二去搭长脚个情意复萌、暗火又燃,勿晓得是姐夫上了小姨子个床、还是小姨子上了姐夫个床,小芳搭长脚生了个囡儿。长脚开心得呒没办法形容,自弹自唱了一首开篇、清朝人张问陶个《二月五日生女》:

自笑中年得子迟,颠狂先赋弄璋诗。

那知绣榻香三日,又捧瑶林玉一枝。

事到有缘皆有味,天教无憾转无奇。

女郎身是何人现,要我重翻绝妙词。

长脚搿个辰光个心情搭张问陶喜添千金个心情是一模一样个,但是,张问陶只是为了弄瓦之喜而赋诗作词,长脚却是得意忘形而填曲弹唱,以为老婆贤惠、小姨温柔,实乃三生有幸,哪能晓得早已经埋下祸根隐患、种下因果了。腥风血雨个凶险,家破人亡个噩运,正无情个等待勒海伊去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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