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川散文/心灯集(一)
杏花春雨
文/江北川
杏花春雨江南,粉墙黛瓦,小桥流水,好一幅恬淡的水墨画。身穿蜡染蓝布印花的村姑,手持尖顶凉篷子(江南是竹编的,江北则是芦苇),踏着江南丝竹的旋律翩翩起舞,景美、乐美、舞美、人更美,“四美”俱矣!人们似乎醉了,醉入了“江南雨”诗画的梦境之中。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尚是一番盛唐景象。
南宋蒋竹山的《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既是作者一生的写照,同时也是南宋的衰亡景象啊。
戴望舒的紫丁香在“雨巷”中已流芳多少年;汪曾祺“昆明的雨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是浓绿的。”那传神的笔触,让你仿佛嗅到了缅桂、木香的芬芳,看到苗家女孩卖的黑红黑红的“火炭梅”,感悟到菌中之王“鸡枞”鲜浓的美味。
江南是雨的故乡,雨在那里变得多情而缠绵。江北出生的我从小也喜欢雨,常常逐雨而欢,弄脏衣裤受责罚也痴迷不改。奶奶说我是鸭子,追雨点子,真是“二瓠子”哎。长大了,我到过许多地方,感受过“巴山夜雨”的乡思之苦;见过“长江晴雨”道是无情却有情的趣象;尝过莫干山“雨后春笋”的鲜美;还有幸领受过“漓江烟雨”的洗礼,她细细的柔声,抚摩船篷、亲吻江面、梳理凤竹、点染山峰,如浅唱,似低吟。此时,你反而觉得漓江静极了。我斜倚在舷窗旁,凝视雨丝和江水,什么也不想,脑中一片空明。
雨在空中飘洒,染翠了竹山、滋润了杏花、浸湿了凉篷,淅淅沥沥的雨声唤醒了我的记忆。
那是插队的第二年,我才十八岁。修三阳河圩堤,三十多个人就我偏偏没有带凉篷子。春冷多有雨,才挑了十多担泥,雨就来了,杏花雨真冷。杏花春雨江南,充满诗情画意绝妙好词,杏花春雨江北呢?同样的春雨,目光所及,江北比江南少了粉墙、黛瓦,全是土墙草房。因此,让人感到几分苍凉与古拙。三阳河两岸的柳色在雨中更深了,粉红色的杏花愈发显得妩媚动人。越过冰凉的雨丝,河中驶来一只小渔船,蓑笠翁一个转发身发力撒网。突然,一只凉篷子戴在我头上,是杏花,凉篷上还有她梳头油的余香。
杏花爸在扬州工作,家庭条件较好。她在镇上读过书,比我低一级。我记得她唱的“拨根芦柴花”在全校歌咏比赛中得过奖。她身材丰满而修长,晒不黑的“汗皮肤”,明眸皓齿,两支羊角辫,浑身充满了健康的青春活力。象杏花这样的女孩子,别说在农村,即使在城镇也少见。如果不是该死的“浩劫”,她在扬剧、唱歌和篮球方面定会有所发展。
当时,我父亲遭迫害身陷囹圄,连同组的知青也向上打我的小报告。
杏花,你一个十九岁的农村少女,在三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为我戴上凉篷子并系好带子,我的眼泪差点要流下来。当时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
杏花春雨……
2000.3
徐润群 笔名江北川 江苏省诗协、江都区诗协会员,江都区诗协副主席兼秘书长。扬州市作协会员。会刊《龙川吟草》的责任编辑。诗词、散文、小品、小说散见于报刊杂志。编导的小品《斗酒》获江苏省质监系统(2001年)文艺汇演二等奖。出过《瓠子集》、合集出过《七弦二集》、《七弦三集》,2010年江都作家丛书小说《故里人物》由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
本期编辑:广力童子 校对:张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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