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丰 | 童年的一幅画
童年的一幅画
作者:叶元丰
晚风吹来了童年的一幅画:一弯新月,把朦胧的银光洒遍山野。村口大樟树边碾子场上,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二手举起一杆火燎灯,身边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掼只抽箩(抲坑鱼用的篾制品),陆续往火燎灯铁丝网兜里添松油柴。老黄牛上着牛轭拉动石碾盘,不紧不慢地绕着圆形碾槽转圈,它身后的二个人也跟着不停地转……
这是1954年秋收后的一个月亮夜,二姐带着我到碾子场陪伴父母亲碾米的情景。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小山村的生活仍处于“新石器时代”,全村人家都是守着上八代祖宗传落的石磨、石臼、石碾子过日子。平常日脚小麦、苞芦、番薯干等是用石磨来磨粉;逢年过节用的糯晚谷、乌饭馍糍、年夜馍糍都是在石臼里捣;而长年到头吃饭的米则用石碾子“重武器”来解决。
我们大邱的石碾子一槽能碾二脚箩担谷,约300斤左右。碾米时先把谷均匀地铺上碾槽,再牵牛上轭,碾盘启动后,一个小孩(早年山里小孩五六岁就要放牛)跟在牛后面走,断断续续地吆喝“吼、去”,“吼、去”,牛对小孩也是言听计从、老小无欺。小孩后面跟着一个男子汉,他把扁担的一头斜抵住碾槽底往前走,扁担头象耕田的犁头一样,把碾压过的谷物翻一遍。中途出现什么特殊情况时喊一声“哗”,牛会马上停下。还特意准备了长柄便勺,要是牛上班时间有拉屎撒尿情况发生,马上用勺接住,以免污染粮食。但对农民来说,牛是最有灵性的,平时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不象那些“懒驴上磨屎尿多”!
一槽谷大约经过一个时辰(二小时)左右的碾压就可出槽,用簟畚从碾槽里连糠带米扒出来倒在米箩里,槽底用小铁畚、棕榈磨刷清理干净。
那时候在农村是作兴男主外、女主内。碾好的米担回家后,都由家庭主妇来处理:首先把碾过的带糠米用簟畚分批倒上风车斗里,用手摇动风扇把糠扇出去,米流进米箩;再用小铁畚斗分批把米箩里的米切到米筛上,二手紧握米筛旋转晃动格出米中的谷粒,筛下米碎和糠嘴;最后用糠筛把米碎中的糠嘴筛下来,或用米背上下掀动,把糠嘴扇出去。
米筛格出来的连谷带米要放石臼里捣过再筛,俗称“捣米头”,这些都是力气活,一整套工序下来会把母亲们累得精疲力尽。而没有石碾子的偏远高山小村里,农妇只能把谷放在石臼里纯手工捣成米。唐代诗人李绅只知男子在外锄禾艰辛,却不晓女人在家更有一番苦劳。只有在农村呆过的人,才会真正体会到碗里的饭粒粒皆辛苦!
时光已悄悄溜过六十五年。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变迁,石碾子碾米早已成了过往云烟。唯有留在我童年记忆里的那幅画,还是那么清晰,画面上凝聚着父母的艰辛,画面中寄托着儿女的感恩和思念!
栏目主编 | 西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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