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招牌“一刀切”,让审美倒退了几千年
艾柯有句话说:“美往往令人乏味,丑却有无限可能。”
通俗一点说,就是美只有一种典型,丑却千变万化,相比于发现美,我们其实更容易感受到丑的存在。
《极限挑战》第一季里,黄渤半开玩笑地对孙红雷说:“你知道当今时代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最可怕的,是审美的缺失。”
没想到,他竟一语成谶。
这还不算,如果你观察力足够仔细,会发现我们的生活中,处处是丑爆了的中国式审美。
比如那些统一的、整整齐齐的店铺招牌。
据说去年上海常德路的店铺招牌“一路统一”:同样的高度,黑底白字,更无语的是街道中心摆满了黄花,让人感觉走进了灵堂,充满了清明节的气氛。
这个当然有点诡异,可其他的也好不了多少,现在无论哪座城市,街道上的店铺招牌基本都是这种“极简风格”:统一尺寸,统一底色,统一字体,统一字号。
比如“番茄炒蛋”式的:
看上去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却毫无美感,甚至分不出哪家卖的是什么,想吃碗面,却进了药店,真是尴尬又搞笑。
大城市要整齐,小城镇楼房高低不齐,就要统一。
许多小城镇的商业街,招牌杂乱无序、老化破损,容易影响楼上居民的起居生活,也有损坏掉落砸伤行人的风险。为了节约成本也不讲究美感,反而形成牛皮癣遍布的视觉污染。
整齐了,也统一了,特色没有了,招牌的灵魂也就没有了,反而更丑了。
其实,招牌不仅是店铺的灵魂,也彰显着一个城市的特色。
日本的店招设计也是“极简风”,避免繁杂,简洁理性,但不同于中国的整齐划一,黑白分明,大红大绿。
日本在设计上讲究留白,色彩上饱满,纯粹,充满童趣和温度,给人舒适、愉悦的感觉。
比如,色彩的饱和度降低,高级感就会上去。
留白,是我们中国画的技巧和风格,却被日本完美的运用在了店招设计上。
香港夜景中的“霓虹色”,传递了暧昧、魔幻、性感、甚至有的危险的气质。
而这些霓虹就来自于店铺的招牌,那些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林林总总的招牌中,还有许多古老的汉字和字体。
错综复杂,霓虹闪烁,看似“廉价”、“杂乱”,却产生出和谐的视觉美。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港味。
这样的场景也是香港电影的特色,王家卫为之深深着迷,不厌其烦地在他的电影里表达这种特质,比如《2046》,《堕落天使》等等。
还有那些古老字体,大多都是传统手写的,北魏楷书、粗楷、隶书、榜书,遍布整个香港的大街小巷。
锈迹斑斑的招牌,古老的汉字,参差排列在香港这座现代化十足的大都市却毫无违和感,反而有种传奇的意味。
而台湾则走小清新风格,蔬菜市场用和蔬菜颜色一致的绿色,或者原木风格。
美发沙龙有点小怀旧。
各有特色,才能提现城市的个性。
近年来,中国在某些地方的文化审美的确是遭遇冲击,让人一言难尽。但我们拥有几千年的文化历史,在招牌的审美上更是曾经一骑绝尘,领先世界。
所谓招者,召也。《楚辞.招魂王逸章句》:“以手曰招,以言曰召。”因此,招有以手舞动和口发出声音引人注意的意思。店铺招牌自然是为了吸引顾客。
早在东周时期,我国就出现了招牌的雏形——酒旗,慢慢地,旗子上有了字,出现了多种形状,品牌的雏形逐渐形成。
这种酒旗名叫幌子,也叫酒家望子,《红楼梦》宝玉提议在稻香村挂“杏帘在望”,就是这个意思。
《东京梦华录》:“至午间,家家无酒,拽下望子。”幌子,最初就是酒家使用的。
“水村山郭酒旗风”更是呈现了江南酒旗招展的景色。
汉代卓文君“当垆卖酒”中的“垆”,其实也是一种招牌,唐宋时期又出现了以灯笼为招牌的,灯笼上写有字,几乎类似于今天的LED或者霓虹灯招牌了。
后来,又出现木质招牌,《清明上河图》中,仅招牌便有竖招、横招、坐地招、墙招等。
招牌上有文有图,文字写明店铺的名称,图案则显示其行业性质。如药店画药葫芦,膏药店画膏药,铁铺门前画钳、刀等标记。
这些招幌以图形、色彩、文字等视觉符号传达商品信息、辅助经营和招揽顾客,是设计文化中的优秀遗产,让日本、韩国争相模仿,现在依然被保留使用。
明清时期多是匾额招牌,许多商家把儒家提倡的“仁”“义”“德”“信”等作为字号,刻写于匾额之中,高悬于店外,如“同仁堂”“全聚德”等。
很多文学作品中也都有关于招牌的描写,民国女作家萧红在《呼兰河传》中就描写了她家乡街上的招牌:卖盐的写个“盐”字,布店门口挂两块布,牙医门口画着牙齿.....真是形式各样,让人一目了然。
商铺是城市最小的细胞,承载着城市的历史和文化,店招则是商铺的灵魂。
好莱坞多次在香港取景,是因为那些拥挤不堪、密密麻麻的招牌里,有一个鲜活生动、个性交融的中国。
一个城市的招牌,是由这个城市的内在性格驱动出来的,“一刀切”的模式,让一个城市很难再有美的故事。
罗素说:“参差百态,乃是幸福的本源。”一模一样的招牌,是在绑架审美和消抹艺术。
秩序会产生美,但秩序井然不代表“一刀切”的统一,那样只会产生死板,无论是人、店铺、还是城市,失去了个性,就失去了灵魂。
我们应该停下“统一店招”的脚步,重新审视城市规划的美感,让真正的中国文化审美再度注入店铺的灵魂,找回属于自己的个性。
毕竟,中国文化孕育出的中国美学一直是世界各地争相模仿的对象,我们的招牌文化审美也曾经领先世界数千年,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店招审美一定会回归到中国文化的本源,重新美出新高度。
参考资料:《几块招牌,勾起一座城的回忆》
《让人哭笑不得的中国店铺招牌:千年前领先世界,如今丑的整齐划一》
《日本店铺的招牌精髓,全在这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