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血压日说:为什么说高血压是一种病态?

梦想去飞翔

做一个靠谱医生。10-08 21:39

最早开始认识到血压是机械主义时代。当时的物理学界已经认识到水的压力、压强等等现象。于是,很自然地思考到:人类的血管内流动的血液是否会有压力?

1733年英国皇家学会Stephen Hales(1677-1761)首次测量了动物的血压。他用尾端接有小金属管的长9英尺(274厘米)直径六分之一英寸的玻璃管插入一匹马的颈动脉;此时血液立即涌入玻璃管内,高达8.3英尺(270厘米)。

对马的血压做测量

很显然,如此检测血液压力存在很多不方便。比如,得用 很高的玻璃柱。

此后,法国医生Jean Louis Marie Poiseuille(1797-1869)采用内装水银的玻璃管来测量血压,这使血压测量方法前进一小步。

但是,这时还需要切开血管做测量,显然很不方便,也不够安全。

1896年,意大利医生Scipione Riva-Rocci(1863-1937)终于改制成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袖带血压计,但是它只能测量动脉的收缩压;而且测量出的数值也只是一个推测性的约数,欠准确性-----当时得观察水银柱的波动来判断血压。

俄国外科医生Korotkoff (1874-1920)对其进行了改进,在测血压时,加上了听诊器。这一点改进使血压测量飞跃到一个全新的水平。

因为袖带的压力足够大时就可以阻断动脉的搏动,从而让我们听诊不到动脉搏动声音----这就是收缩压。当袖带压力逐渐缩小,而动脉搏动声音再次消失,这就是动脉的舒张压。

当血压测量得到公认后,血压有什么实际意义呢?这点实际上是模糊的。

当时医学界认为,人的动脉会随着年龄老化而硬化,因此需要更高的血压让血液通过狭窄的血管。所以高血压是人的重要代偿,不应该干预。

比较有代表性的是 Paul Dudley White,这位名垂青史的心脏病学专家在他的著作中曾这样写到:「The treatment of hypertension itself is a difficult and almost hopeless task in the present state of knowledge, and in fact for aught we know ... the hypertension may be an important compensation mechanism which should not be tampered with, even were it certain that we could control it.」 。

Paul Dudley White:近代著名的世界级心脏病学家,AHA 创始人之一

这种错误的观点在二战时期仍被广泛接受。当时最为著名的高血压患者莫过于美国总统罗斯福。

1995 年 Messerli 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公布了一份罗斯福总统的血压记录单(下图)。

美国总统罗斯福的血压监测表及行程

在诺曼底登陆、雅尔塔会议等世界大事发生的同时,罗斯福总统的血压长期波动在 200/100 mmHg 上下。虽然心电图和尿液检查提示已出现左心室肥厚、尿蛋白等「高血压所致靶器官损害」表现,但总统的医生们在 1945 年仍对外宣称:罗斯福总统健康状况很好!

出乎医生们的预计,这位伟大的总统在 1945 年 4 月 12 日便不幸死于脑出血。

血压高,对健康不利吗?是的。

在二战之前,美国的保险公司就已经发现人的寿命跟血压有紧密联系。来自保险公司的统计数据显示:

血压值 140/90 mmHg 的人在 20 年后比血压值 120/80 mmHg 的人死亡率高 1 倍;

而血压值 160/95 mmHg 的人比血压值 120/80 mmHg 的人死亡率高 2.5 倍。

但当时的医学界并不认为是高血压导致了人的死亡,而是认为:

高血压跟年龄老化伴随,

年龄老化伴随着死亡,

所以的结论是:高血压跟死亡是伴随关系,而不是因果关系;并非高血压导致了死亡。

但这个说法其实并没有严格的逻辑论证。比如,有些高龄人并没有血压高;

高血压到底带不带来死亡?

我们知道,高血压通常是没有症状的。没有症状没有痛苦,就因为你测量出我的血压偏高,你就说我有病?

而这种所谓的有病,只是告诉我未来的风险大。而当下却没有任何问题。这如何能让我们相信?

你是不是编造出一个疾病,来哄骗我们呢?

需知,这么多年也不曾知道有血压这回事。更遑论高血压这样一个无症状的疾病。

现在还有很多人说,高血压并不是问题。而是因为吃降血压药物导致了心梗、脑梗、脑出血!

孙思邈的治未病思想

中国古代有扁鹊传说。有人问扁鹊,你们三兄弟都是医生,谁的水平高呀。扁鹊说:

'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镵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闲而名出闻于诸侯。’

孙思邈也曾名言:高明或有远见的智者,往往是在疾病没有蔓延或症候的时候及早干预,防范于未然,提前做好防护,防止疾病的发生或蔓延,倘若「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

但是,你把一个没有症状的“高血压”视作为病态,并予以治疗。那你得有证据,有逻辑来证明:降血压是有益的。

高血压被定义为病态的理由是什么?

高血压之所以被认为是一种病态,其实就是因为降血压带来了好处。

否则,你的确难以驳斥这个逻辑:

年龄高而高血压;年龄高而死亡风险高;所以高血压只是跟死亡伴随,而并没有增加死亡、增加疾病风险。

只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降血压治疗,让病人的死亡风险降低了,让很多疾病风险不再发生了,这才证明了“高血压是一种病态”。

对血压为140-159/90-99mmHg的患者进行4-5年降压治疗,可预防0.7%的患者发生冠状动脉事件,预防1.3%的患者发生脑血管事件,总体绝对益处约2%;

那么相对收益呢? 降压药物治疗使心力衰竭发生率降低近50%,脑卒降低30%-40%,心肌梗死降低20%-25%;

请注意,这些统计数据来自相对短期(5-7年)的试验,因此推测其低估了高血压治疗的真正益处;持续的降血压治疗,在更长期的未来会「持续」带来收益。

类似的研究还会更深入地探讨。比如,血压降低到什么标准,会让病人收益更多?

SPRINT纳入了9361例年龄≥50岁的高血压患者,他们在纳入试验时的收缩压介于130-180mmHg。

患者被随机分为:

标准治疗组(收缩压目标为<140mmHg)

强化治疗组(收缩压目标为<120mmHg);

但两组的舒张压目标均为<90mmHg。

研究结论是:

1,强化治疗组相较于标准治疗组显著降低了主要终点的发生率(5.2% vs 6.8%);主要终点是心肌梗死、急性冠脉综合征、脑卒中、心力衰竭或心血管性死亡的复合。(中位随访3.33年后的结论)

2,强化治疗组也显著降低了全因死亡率(3.3% vs 4.5%)。(中位随访3.33年后的结论)

3,强化治疗组还降低了轻度认知损害的发生率。(中位随访5.1年后的结论,6.1% vs 7.5%)

这证明了不但要降血压,而且要实现相对严格的更低血压;从而让病人获益更多。

脑梗、脑出血、心梗的最大风险来自于高血压

平常我们强调要实现血压达标。但却没有跟公众说清楚:为什么要降血压?

尽管降压治疗后,仍会有病人脑梗、心梗、脑出血等等;但这种风险被降压治疗降低了。

不能看到降压后仍会有疾病,而不去看如果不治疗会发生什么事情!

降压治疗不能让你完全杜绝疾病,但却可以让相对收益。

就如站在「马路边上」,可以降低我们被车子撞的风险----相对站在「马路中央」时。

但我们不能说:马路边上也会被车子撞;所以「马路边上」跟「马路中央」没有区别!

(都会中箭,两者没有区别吗?)

参考资料:

1,孔令秋,《美国指南降压目标值<130/80 mmHg,我们该何去何从?》,http://heart.dxy.cn/article/537573

2,魏玮,《我看高血压诊断标准调整》,https://mp.weixin.qq.com/s/keYsdP4oTL38tfeau6RG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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