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师生-专栏】我算哪门子教师?/ 文:王维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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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退休了,退休前是老师。”……“我也是!”
“那你们都是教什么的?”几位在学校门口等待接孩子的“同僚”互相结识。
你听,人家回答的多精炼:“我教小学语文!”“我教初中英语!”
我呢,支吾半天,人家也没大听懂。没办法,只得费些口舌。
一个“幸福”的教师
我当了三十八年的教师,临近退休三两年极少登讲台。即使登台也仅限于本校的同行们,搞些所谓的“专题”交流,甚至有时只是备备课,“动手不动口”。
参加的最后一次备课活动,是从校长划定的几十个专题中选了《教育与生活》。然后又是搬图书,又是上网,进入备课状态。显然,陶行知的“生活即教育”、杜威的“教育即生活”首当其选。经过精心的分析、研究、比较、论证、起草、电脑输入,近一个月吧,终于完成了“作业”,交给校长时,洋洋洒洒六千余字。
校长看后很满意,还在全体教师面前大加赞赏。只是由于按照讲课的排序,年轻人优先原则,没捞着登讲台。到期末专题评奖时,还赏了个“课题比赛二等奖”。
“哇塞,你就这么当老师?也太幸福了吧!”有家长插嘴道。
呵呵,沉住气,要说我这个老师是否幸福,还得回到当年,然后慢慢重放。
一个乡村教师
1980年中师毕业,分配工作时顺理成章回了家乡。这天去公社教革组报到,巧了,我的母校——公社驻地的辛寨联中时任校长正在场。当然,校长和我是非常熟悉的,还有点亲亲关系呢!
“王主任,我那里正缺人呢,把小王分给我行吗?”教革组王主任不假思索:“好吧,小王给你了!”
就这么顺利,正中下怀!要知道,这可是我最理想的学校呀。辛寨联中不仅是公社最好的初中,而且人熟地熟,离家近,从家到校也就半里多地。
学校位于村庄的西北角,院落很大,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是教室、办公室和住校教工宿舍,办公室前还有一个小操场,全校六个班的学生在这里做课间操没问题。后院是大操场,每年的运动会都在这里举行。
学校正门朝南,门里门外两侧好多树。门外的树是附近老百姓的,多为枣树、槐树、榆树等。门内的树学校栽的,有梧桐、杨树。进门后径直里走,百来米处是东西向的办公楼,办公楼前直冲校门的是那座半圆形花坛。花坛后栽棵桐树,桐树上挂个吊铃,上课、下课的声音是从这里发射出来的。
门内东侧有座小房子,是伙房。厨师是从邻村请来的单身汉,负责给住校的公办老师做饭,给外村需要吃一顿午饭的学生馏干粮,烧开水。
沿着这条路向里走,两侧便是学生教室了,每侧都是两排。
秋后就要开学,学校明确了分工,安排我担任一个班的班主任,数学、思品,兼任初一、初二四个班的美术。学校还规定,每天上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有班主任盯班。
不做老师不知道厉害,一周下来真够呛的。一周光上数学就八节,还有八节美术和六节思品(那时候,周六的上午也上课)!备课、上课、批改作业,盯自习、课间操。那些在校调皮、出了问题学生的谈话工作,其他任课老师一般是“孩子哭,抱给娘”——班主任处理。
在班里,班主任从时间上就比其他老师泡的多。当年的老师考勤不像现在这么“规范”,没有按时到办公室签到,按指纹、刷脸等强制性手段,但,说句实话,老师们的表现比现在有这一套自觉多了!
每天早晨,学生来校前便得开好教室门锁,一直等到打过预备铃,点完名。如果这节课是别的老师的,可以离开了;如果是自己的那就直接上课。
课间操说起来有体育委员组织站队,可是几个调皮孩子如果没有班主任的话,在队里上蹿下跳,里出外拐,胡乱戳击,就得班主任“调理”他了。
第四节的自习课也是一样,没有老师在场是乱哄哄的。班主任还得备课呀,还好,可以把备课搬进教室里,好像一举两得。事实上,下面也经常出些小“插曲”,时不时地走下讲台维持秩序。
放学时,又一次组织站队,护送学生出门,等到没了学生才下班。
下午不是简单地重复这一过程,因为最后一节是“课外活动”,每天都是不同的内容:周一是班会,周二到周四是音体美或综合类的,周五是大扫除。重要的主题班会,需要班主任提前备好课,通过班会达到什么目的等,要形成文字,以备学校在期末统一检查。
一晃就是两年,本来满怀信心把这个班送到初三毕业,通过升高中检验一下自己的教学实效,万没想到接到了公社教革组的一纸调令:去小高小学报道。
原来,这所小学的女校长是我初中数学老师的妻子,他早就盯上我了,想给他老婆挑个“好兵”。
来小学报上道,分课了,给了五年级班主任,并且这个班除了数学以外的课程统统归我。我本来最喜欢教数学,却不给。给谁呢?就是他老婆!
“妈的!”我骂在心里,也曾经抵住过,又能怎么样,无奈呀!只是我有个原则:决不辜负孩子们的前途,那门课都力争教出最好的效果。
在这儿又是两年。
两年后,我努了一把力,考上了济南教育学院数学系,还是离职的。
一个“老师的老师”
1986年从济南教育学院毕业,重新分配到章丘县教师进修学校。这是一所专门培养老师的学校,它类似于师范学校但不完全一样。师范学校的招生对象是初(高)中应届毕业生,毕业以后才做老师。而进修学校的教育对象已经当上老师了,只是由于历史原因这些老师的学历低,不懂得教材教法和教育理论。简而言之,教育对象主要是民办老师,也有部分通过接班、顶替而吃上“国库粮”的公办老师。
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以来,教育改革声浪四起,改革的步伐越迈越快,教育的改革又逼迫教师必须适应这种形式,对教师队伍的要求也不断提高。作为培养教师的进修学校红火了二三十年。这个二三十年大体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1、小学教师的学历教育
这一阶段约十年左右,教育对象是学历未达标(中师毕业)的小学民办教师,人太多了,当时全县少说也得两千人以上。进修学校的校舍根本容不得了,况且他们还是基层小学的教学主体力量,身子脱不开。于是,进修学校的老师只能下乡给他们送课,我讲的课程是《中师数学》、《小学数学教材教法》、《算数基础理论》,足迹踏遍章丘所有乡镇。
2、初中教师的学历教育
其实,九十年代初的中学教师学历也不达标,也包括我们学校,像我这种只有专科学历是不合格的,我自从进了这个单位的大门就开始了考本科,于1992年山师大顺利毕业。
不够合格学历的初中教师也属于教师进修学校的教育对象。对他们的集中培训,特别是暑假、寒假中,进修学校的教室容纳不了,需借用附近学校的教室,集中讲课。师资哪里来,主要是教师进修学校的老师。我也承担了几门课程:《数学分析》、《解析几何》、《高等代数》、《中学数学教材教法》等。
3、中小学教师的继续教育培训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提出教育改革以来,教育界的新提法、新理论,尤其是实行新课程以来,国外的各种教育理念不绝于耳。这些都需要及时的宣讲给基层的老师们,使之落实在课堂教学中。进修学校的任务就是随着形势的不断进展,新说法、新手段的不断出新,在经过自身的一番培训后再扩展给中小学老师们。我曾经承担过的专题有《小学数学教材教法研究》、《小学数学大纲解读》、《小学数学课程标准解读》、《教学评估与测量》等。
4、中小学校长的培训
办一所好学校,首先得有一位好校长,这是教育界的共识。其实,中小学校长的培训一直与教师培训同步,甚至是领先的,并且经历了几个阶段,先前是上岗培训,后来是提高培训,再后来是所谓“专题研讨”,目的就是不断提高校长们的学校管理水平和能力。我给校长们讲过的专题是《教育统计与测量》、《教学评估》、《学校教育科学研究方法》等。
一个大中专教师
自称中专教师不过分,因为教师进修学校本来就定位“中等专业”学校。
1996年至1998年,我县农业广播学校还没有固定校址,临时借用过教师进修学校,招生办班。那时他们如同“皮包学校”,还办学呢?官和兵加在一起仅三人,教学的老师“就地取材”,于是乎,又就给了我几门课程:《农业统计学》、《珠算》。
大概1992年吧,章丘电大决定面向应届高中毕业生招一级师资班,把管理及教学任务全权交给了进修学校。肯定滴,既需要班主任,又需要课程辅导教师。咱被选上了,当班主任好说,辅导课程可不简单,因为都是“高等”教材。还是领导有办法,派我们一伙先去省电大集中业务学习,回来就可以辅导学生了。
后来,电大又找了93、94级,既有经济专业,也有机械专业。我又有新课了:《高等数学》、《高等代数》、《解析几何》、《统计学》、《工程数学》、《经济应用数学》等。别把我戏称“万能胶”,好像什么课程都“难不倒”,谜底告诉你吧,这些课虽然名称不相同,但基本“骨架”都一样——微积分,只是教学侧重、难度略有不同,在应用中加载了一些相关专业的实例罢了。
呵呵,不知啥时候,我讲高等数学的消息传了出去,在那个全社会各个领域都需要大学文凭的时代,有好多大学或单位都在扩展办学点,招兵买马。那时候,在我们这种小小的县城,敢“撑乎”着讲高等数学的人为数不多,况且办学点给我的报酬比从济南大专院校聘请老师便宜多了。于是乎,县水泥厂、山东理工大章丘教学点、总工会,甚至银鹰炊具等都来了,请我兼些与高数有关的课程。
呵呵,谢谢朋友们替我担心。教育部关于《严禁中小学校和在职中小学教师有偿补课的规定》的通知是2015年颁发的。关于老师的校外兼职,在那个年代虽然不提倡,却也没有限制,因为那个时代本也是一种社会需求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愧于称呼的老师
看到了吧,自从我做了教师以来,教过的课真不是几句话可以概括的。
不要用“桃李满天下”的美誉谬赞我,真不配。
你看人家中小学里的老师,退休以后,有好多已经是国家栋梁的弟子,前来探望母校和恩师。退一万步讲,就是那个退休后,冷不防挨了年轻时体罚过,喜欢记“仇”学生掌掴而走红的老师,或许可认为依然有“终身难忘”的学生吧!
可我们这类老师呢,前期连一届像样的中小学生都没送出,至今也不知道有几个属于自己教育成才的弟子?
再说后期培训的这些中小学老师,校长呀,那时面对面上课的时间都不会很长,少则一周,多则几个月。后来的他们无论政绩多么好,地位多么高,怎敢记录在自己的功劳簿上!
社会兼课的确认识了好些人,就算“三百六十行”吧,一言概之:他们是“社会人”,数量之多,经常在马路上散步时,有人在你的身前驻足,先是打量一番,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一句:
“你是王老师吧?”“是!”我竟没丁点儿印象。
“你忘了吗,我是水泥厂的某某某!”
费了好大寻思终于想起来了,赶快回礼,脑里却还在检索那点微弱的记忆。
这还是好的呢,还有时怎也想不起这个站在你面前的,叫了一声老师的男士或女士究竟是哪一路的!
唉,我算哪门子老师!
致敬芳华已逝的一代中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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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维宝,男,1957.10——。山东章丘人,毕业于山东省章丘师范,笔名:四面八方。《望月文学》特约作家;香港诗词学会论坛版主;西山诗社会员;中国新写实主义诗歌社团成员,浔阳江诗社社员,诗中国编辑。诗作品发表多家刊物,作品多次参赛获奖。著有诗文集《夕照闲吟》、《漫步秋天》。
主编简介
醉卧蘭亭: 男,70后,1993年毕业于民权师范学校,做过三年乡村中学教师,现供职于南京某高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