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家园 / 文：鲁青霞
儿时的家园
鲁青霞
“溪畔瓦房四五间，屋旁杨柳三两排，墙角数枝老柿树，曲径深处一菜园。春天拥抱野花醉，夏日枕着蛙声睡，秋季山果填肚肠，冬日踏雪逐野味。”
常常记忆这个幽静而美丽的所在，常常为她的无限童趣与浪漫而冥思遐想,常常……我常常在嘈杂而繁华的都市里思念儿时的家园。
老家地处汝州市临汝镇北边的大山深处，因全村99%是鲁姓居民而得名“鲁沟村”。村子四面环山，村中央的小学原是一座寺庙，取名“莲花寺”，莲花寺里一眼井，取名“莲花井”，井水甘甜可口，冬暖夏凉。
曾听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井水在井口处翻卷着莲花一样的涟漪，顺着井边碎石砌成的莲花样沟渠四散开，最后汇聚成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绕村蜿蜒。溪中水草曼曼，鱼虾众多。
夏日午后，用铁罩篱在水草丛中顺手一捞，就能收获不少的小鱼小虾，带回家在煤火灶上把铁锅烧热，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鱼虾三两钟的工夫就变得全身通红，不需放油，洒点盐巴，一群小伙伴围着铁锅吃得津津有味，那可是我们儿时唯一的牙祭了。
小溪从我家屋旁走过。溪边的沙地与歪脖子老柿树便是我们孩提时的乐园。我们在树上猴子一样矫健地游戏，把大大小小的树叉打磨的光滑圆润，也因此把衣裤磨损出很多的窟窿眼儿，这给本来就艰辛的母亲平添了更多事务。
她不得不在农忙的间隙里、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为我们缝补衣裤，生活的艰辛与劳累常常招来母亲们无奈的叹息，但我们却无法克制对那一方乐土的眷顾，依然我行我素，挂着花花绿绿的补丁衣裤在树杈间窜上跳下，大树与沙地依然是我们的最爱。
我们还会自做水果，把青涩的小柿子埋入溪旁潮湿的沙地里，在上面做个醒目的标记，五六天之后寻着标记挖出来，小青柿不再生涩，带着甜丝丝的香味脆而爽口，这种水果大人们是不屑的，我们却可以在整个夏天一窝一窝地制作，而后一窝一窝地享用。
母亲总是早早起床，从溪里打水做饭；午后，孩子们挂着五颜六色的裤衩在溪里踩水；傍晚，劳累一天的大人们蹲在溪旁石头上把腿丢到水里去，一边撩水凉爽一边话家常。不时有人牵了自家老牛到溪里饮水，那牛每每站到水中央把鼻子连同嘴一起埋进水里发出“滋滋”“咕咚咕咚”响亮的声音，好久好久才高扬起脖子“哞哞”歌唱。
那边有一群晚归的山羊拥过来了，它们看到溪水便不再听主人与头羊的命令，纷纷四散开来，占据有利地形，把嘴扎进水里发出“吸溜吸溜”细碎的声音。与粗壮的老牛相比，它们吸水的姿态是那么优雅而高贵。
但是，千万不要高看它们，吃饱喝足的羊群会毫不客气地在水里留下它们的粪便，那些黑豆般的排泄物每每沿河水快速奔向下游的人群，于是稍靠下游的人们便会得到上游人的“危险警告”，于是羊群的主人便招来溪里女人们不约而同的粗俗的蛮骂，孩子们便疯了一样踩着水去抓那些可恶的山羊，一阵喧闹过后，大人们便开始议论东家的牛好，西家的羊多，南坡的玉米又该锄草，北沟的芝麻需要剔苗了。
夏夜的风是清凉清凉的，在没有电器的穷苦岁月里，村人们总是在溪边逗留到很晚很晚，而后回家，在自家院子里，在大门口，在平房顶，随便一张容身的破席烂毯就地摊开，和衣而卧，即刻安然入眠。我家人都是睡在平房顶的，忙碌一天的父母无暇顾及众多的孩子，一块不大的塑料布展开来，上面随便铺个床单便是我们的宿营地了。
淘气晚归的孩子是不必担心的，玩累疯够的他们自会踩着满天星星找到父母为他们准备好的睡觉地点，然后一骨喽爬下去，直到第二天的太阳烤热了屁股才惺忪睁眼。
清澈的溪水还养育了另外一群极致的精灵——青蛙。
深夜的小溪是属于它们的。等人群散尽，它们便从四面八方聚拢来，竞相登场。他们是一群健谈的辩论家，交谈的声音高而嘈杂。它们有的在吵架，有的在交谈，有的在读书，有的在谈情说爱，还有的在引吭高歌。没有月光的夏夜是漆黑漆黑的，我曾无数次想像，想像它们在漆黑的世界里演绎着怎样生动的故事呢！
也许是因为山村的夜晚太静寂了，青蛙的闹腾给深夜的人们带来莫大的安全感。我对于这群小精灵的嘈杂就有着深深的热爱，每每枕着蛙声入眠，更觉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不知什么时候起，村子周围的山坡上出现了好多煤矿，煤碳的大量开采使地下水位急剧下降。河水变黑了，莲花井枯干了，紧接着河道断流了，后来村民们的饮水问题无法解决了，再后来的后来，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背井离乡，各奔东西了。
两年前回去过一次，目睹满目疮痍的家园，不由潸然泪下。儿时的歪脖子老柿树还在，儿时的平房还在，但那养育了多少代鲁姓祖孙的小溪却龟裂着干枯的河床，垂泪诉说她曾经拥有的无限辉煌。
也曾无数次祈祷：愿用我辈一世繁华，换取青山一隅，绿水一泓，悠悠蛙声一片——这是我的梦，更是那些祖祖辈辈生养在这方沃土，如今却游离在外的乡民的梦啊！
故乡的童年，总在闭上眼的瞬间与记忆缠绵伸到了思绪间，汇成了欢快的溪水流向了我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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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鲁青霞，女，河南汝州人，性格活泼开朗，喜爱郊游、文学创作和戏曲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