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奥行迹(四)——维尔茨堡、班贝格
夕阳金色的阳光里,我驶过村镇、田野,驶向今夜的目的地维尔茨堡。所住的宾馆是山上的古堡,可以俯瞰古城全景。原想欣赏暮色,可惜到得太晚,天边只剩最后一缕光。吃饭的时候开了瓶刚买的雷司令甜酒,一口一口啜着,浓郁的甜弥漫在舌尖,微微的花果香使人醺然,长途开车的疲惫随之消散。不知不觉一瓶喝完,踩着如在云端的步伐,看到宝蓝的天幕下满城灯火,如入梦中。清晨,天地换妆,阳光下,园间的小路,葡萄的嫩叶是金色的,山下满城的塔楼也是金色的,而那阳光尚未照到的地方,还在梦里,我也似乎没完全醒来。
前两天仓促赶路,体验并不好,今日调整计划,放弃维森海里根教堂,直接前往班贝格。这座建在河两岸七座小丘上的古城,号称“弗兰肯尼亚的罗马”,幸运地未受战争毁坏。我把车停在古城中心的地下车库里,没几步路就是横跨在河桥之上的老市政厅。传说是主教不肯让地给市民,但从城市的方向看去,很有整体感,不觉得逼仄。建筑的四分之三是装饰华美的巴洛克式,壁画、灰塑、钟楼俱全,剩下的四分之一则是朴素传统的衍架结构木屋,两者相接,并不突兀。最有趣的是一面壁画之上塑着两个天使,拉开市政厅的帷幕,下面的还只露着胖胖的小腿,更添活泼。楼中只留下一间展示市政会议的场景,其余辟为巴伐利亚瓷器的展厅,还挺漂亮。
班贝格真正的中心是大教堂和新旧主教宫。融会着罗马和哥特式样的大教堂厚重庄严,趁教堂活动的间隙,我从侧门进入一观。班贝格骑士像在西方雕塑史上出有名,有着准确的人、马比例,但在我这外行的眼里,没发现什么特别。倒是海因里希二世夫妻的石棺雕刻细腻,据说是由弗兰肯地区非常著名的雕刻大师里门施耐德(Tilmann Riemenschneider)历经14年完成的作品,描绘了这对夫妇的传奇故事。海因里希二世是神圣罗马帝国奥托王朝的末代君主,那时帝国还没有加上“神圣”二字,就称罗马帝国的皇帝。选择这块罗马之外的七丘之城建设班贝格,就是在营建第二罗马。罗马是万众认定的欧洲帝国之始,继承罗马帝国的名号,仿佛就昭示着正统的地位。罗马帝国东西分裂后,西罗马帝国被神圣罗马帝国继承,东罗马帝国则被俄罗斯沙皇帝国继承,象征罗马皇帝的双头鹰标志于是在维也纳和圣彼得堡两地宫殿出现。圣徒国王海因里希二世长眠于此,教皇克莱门特二世也长眠于此,让这座阿尔卑斯山以北的小城名重一时,此后的几百年里,一直作为独立的直属于罗马教廷的教区存在。老主教宫和教堂相连,石门的雕刻特别漂亮,房舍还保留着木石结构的老式样。新主教宫则是巴洛克式的,我买了巴伐利亚宫殿联票,由工作人员带领参观内部的房间,无论主教的一翼,还是皇帝的一翼都装饰华美,内部不能拍照,也无特异之处,匆匆掠过。新宫的玫瑰花园小巧精致,坐一会,喝杯茶,不仅可以俯瞰城市连绵的屋顶,还可以眺望高处的圣米迦勒修道院,感觉更好。从神圣的教堂,回归热闹的人间,在施林凯尔拉(Schlenkerla)酒店买一杯当地特产的烟熏啤酒。不敢多喝,小尝几口,烟熏味并不刺鼻,口感特别甜。
回到维尔茨堡已是下午,第一站便是著名的主教宫。和谐对称的巴洛克宫殿熠熠生辉,映衬得中央广场的青铜雕塑格外醒目,雕塑的一角是里门施耐德像,这位杰出的大师依然还在雕刻。好容易赶上15:00的英语导览,总算能听明白一些。在德国参观古迹往往必须跟团,基本还是德语团,听不懂只能看,感觉很糟。巴洛克建筑堪称人间剧场,所有繁盛的雕饰都只为了塑造主人的辉煌。当每个参观者走上大楼梯,抬头仰望天顶湿壁画,第一眼就看到被众神围绕的大主教格雷芬劳的画像,随着视野的展开,象征着四大洲的女神各据一方,共同谱写着宏大的序章。走进重重厅堂,更是金碧辉煌,五彩的大理石与密布的绘画和雕塑一起,奏起一浪高过一浪的交响。直到走进富丽至无法附加的镜宫,整场演出达到如梦如幻的高潮。其实,这些建筑都是修复的。二战中主教宫从1939年开始对室内家具和可拆除装饰进行陆续移除,迁至安全地点保存。1944年已用彩色照片对所有文物建筑完成摄影采样。1945年3月16日维尔茨堡遭受全面空袭,主教宫除主要墙体外,其余屋面、房间近乎全毁。战后得益于之前的各种文物转移和科学记录工作,1960年开始启动全面重建,直到1986年最后一个镜厅完成,修复工作者沿用了传统工艺,力求复原建筑原初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