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十戾·獾】一、洪承畴为什么投降?
前言
本来想继续写汉宣帝,但是时间久了,写到哪忘了。未留底稿,且整理下思路再续。秋后的蜻蜓老被删帖,还得再想个躲避厂卫的文体继续。眼下写点什么呢?过去写历史,我主要采用编年体的方式。这回写写纪传体,用十个人物,贯穿一下清史。
也是邪了门了,怎么又是清史?先这么着吧,纪传体留个坑不要紧,可以慢慢填。整理一下汉史,还得以汉史为主。这回写哪十个人物呢?
民国初年,有个传说讲当年北京西山有十个妖精下凡,成为了清代十个重要的大臣,这十个妖精就被成为“西山十戾”。这西山十戾并不是一块下山的,而是像初代葫芦娃一样一个个按顺序下山,正好贯穿了整部清史。那这西山十戾是谁呢?他们分别是:獾、熊、鹗、猪、驴、狼、狐、蟒、猴、蟾,他们下山后变成了洪承畴、多尔衮、吴三桂、年羹尧、海兰察、和珅、慈禧太后、曾国藩、张之洞、袁世凯。
很明显,写到狐、蟒、猴、蟾又有河蟹的风险。不管怎么说,这是个人物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只不过我们对这十个人的传统认识难免脸谱化。我写这十个人,不求翻案,不求哗众,只是还原一个历史真相,表达下我个人的思想。当然这个年头求真是比较难的,我也没打算骗取几十万点击率,也就无所谓了。闲言少叙,正文走起。
西山十戾第一位:獾
一提起獾这个动物,我第一反应是少年闰土拿着个钢叉要去刺的那个猹。在鲁迅先生的家乡方言中,这个动物叫猹,在北方被称为狗獾。果真是状如小狗,皮毛油滑,昼伏夜出,群居杂食。
獾的特点是聪明、油滑、灵活,这三个特点用来比喻人的话,那这个人就不简单了。一般来说,聪明油滑的人,并不可爱。
传说中为什么用獾来比喻洪承畴?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这个比喻还是惊人的准确。只不过跟贪图小利的市井之徒不一样,洪承畴的聪明、油滑、灵活比较高端,自然不能当他是市井之徒。
洪承畴是福建泉州人,生于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幼年的洪承畴家境贫寒,家里靠制作销售豆干生活。这要是遇到综合执法,那估计幼年洪承畴可够瞧的。万幸,幼年洪承畴没遇到综合执法。叫卖之余,还能去学堂外面旁听。
洪承畴很聪明,一个旁听生,居然能以学识打动校长洪启胤。洪启胤收洪承畴为徒,自此洪承畴博览群书,学了一身的学问。那个时代博览群书,自然是以史书和兵书为主。
此后的洪承畴运气极佳,23岁中举,24岁中进士。那年头科举考八股文,状元和落榜生的文章没有本质区别,谁能考上全凭运气。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清以来的状元一般不怎么有作为,落榜生老出混世魔王。
但有一点要确定,考上的未必有本事,考不上的也不是说就一定有本事。像不可批判的洪秀全那种人,文章确实写的不是人话,这样的人考不上才是科举制度的一丝曙光。
洪承畴显然是有本事的,起初他是一个司法官员,在刑部工作多年。后来下放地方,主要干省长秘书的角色,始终没能再升一步。
要不说时势造英雄呢,天启皇帝驾崩,崇祯皇帝继位。那行了,大明朝遍地狼烟。我们说这是农民起义,明清官方认为是流民作乱。别管他是义还是乱,反正事儿还是那个事儿。
朝廷不断加税,再赶上天灾、下岗等一些列事件,让大明朝的农民起义此起彼伏,按下葫芦浮起瓢。崇祯皇帝治下的群臣都成了精了,个个多搂钱少说话。赶上崇祯这个领导又没准主意,那天下大势就越来越不可收拾。且不说关外八旗军的威胁,单说西北的复仇者联盟就够崇祯喝一壶的。
在西北起义的这些超级英雄,个个身怀绝技,每次看到他们的名号,我都以为他们是神盾局派来的。什么雷神、绿巨人、钢铁侠、黑寡妇、猩红女巫,跟西北的英雄联盟没法比。你看西北的这些超级英雄,比如黑煞神、紫金梁、破甲锥、邢红娘、映山红,比漫威复联唬人多了。
这几个算客气的,这还没提变形金刚系列呢。比如说擎天柱的前辈冲天柱、威震天的前辈撞塌天、御天敌的前辈上天猴。
这么严肃的历史话题,我实在不想提丫头子、扫地王、点灯子、蝎子块、白九儿、一阵风、油里滑了。这么看来,八大王张献忠和闯王李自成都算是正常的名号了。
总之遍地超级英雄,崇祯急的上火,朝廷里的大臣们三缄其口,都喊皇上圣明。敢不揣冒昧出主意的,也就是兵部侍郎杨鹤。
杨鹤主张招抚超级英雄们,就算不成立神盾局,最起码给点钱这些人就回家了。杨鹤认为明军在东北败于萨尔浒,已经伤了元气,现在应该休养生息,喊震惊吓尿虽远必诛没有用,休养生息才是硬道理。
崇祯觉得杨鹤说的有道理,封他为陕西三边总督,希望他能像尼克弗瑞那样招抚超级英雄们。朝臣们也好久没见过愣头青了,也支持杨鹤奔赴前线招揽英雄们。
不过比较惨的是杨鹤没有没有多少兵,也没多少钱,不能剿匪也不能招安。这不尴尬了?杨鹤能依靠的就是一张嘴。那你想想超级英雄们能上这恶当?没钱谁陪你玩。很快,在杨鹤的招抚下,出现了叛军攻打韩城的事件。
尼克弗瑞在危难时刻,身边还有卡特、希尔、黑寡妇等得力助手,杨鹤想了想,自己手下的参政洪承畴是个人物,于是让他去退敌。
一般人接到这命令就骂街了,你没钱没兵让我去退敌?你怎么不让我去登月?但是洪承畴是正经不以考试为目的读过兵书的,他一看叛军的队形就知道这些人像来讨薪的,不像是来攻城的,太外行了。
于是洪承畴带上自家仆人、厨子、花匠等人,经过很简单的讲解,就奔赴了前线。叛军是来抢劫的,不是来拼命的,所以一看有抵抗就撤了。洪承畴解了韩城之围,名声大噪。
史书记载,从此洪承畴官运亨通,从参政干到了延绥巡抚,接手了杨鹤的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作为一个职业军事爱好者,打业余的叛军,剿匪事业那是连战连捷。所以洪承畴一路升为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衔,督河南、山西、陕西、四川、湖湖军务。
这还不是洪承畴的巅峰,后来洪承畴与卢象升合作,把英雄联盟中最强的闯王高迎祥驱赶到了关中,洪承畴活捉高迎祥,又派曹变蛟在潼关伏击李自成,李自成大溃,率十八骑躲入深山,史书上说这次这战斗之后,洪承畴的关中防区的叛军几乎肃清。
潼关之战以后,洪承畴的剿匪游戏算是通关了。
实话实讲,明末农民军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明朝但凡派出一个稍微职业一点的军人带兵剿匪,都能以少胜多,甚至几千人追着十几万人跑。那为啥朝廷屡战屡胜,而农民军越闹越凶呢?自从朝廷加三饷,农民军就有兵源的保证。当明军领不到军饷的时候,就开始羡慕能肆意抢劫的农民军。
一个大头兵,得多玩命才能做到可以贪污军饷的职位?但是跟着李自成,分分钟抢空一座城。所以很多明朝正规军后来就跟了农民军,明抢多来劲。
所以起初洪承畴能打败这样的队伍,并不能把他算作名将之列。你不能说他能镇压老百姓就是军事家了,是不是军事家,得放到辽东检验检验。
很不幸,背负名将之名的洪承畴,真就被派往辽东,都师蓟辽。
崇祯对洪承畴寄予厚望,给了他仅存的十三万兵马。到了前线,除了祖大寿不归洪承畴管之外,宁远总兵吴三桂、山海关总兵马科、东协总兵曹变蛟、辽东总兵王廷臣、援剿总兵白广恩、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密云总兵唐通也归洪承畴节制。
这就干了,祖大寿身经百战不提。吴三桂、王廷臣等辽东明军是正儿八经打过仗的,洪承畴就会剿匪,没正儿八经打过仗。让他节制这些人,去打兵威正盛的清军,基本上没有胜算,洪承畴自己也没把握。
洪承畴到前线的时候,清军刚取得大凌河之战的胜利,把祖大寿围困在锦州。城外还有松山、杏山、塔山三个明军据点为犄角。那怎么办呢?洪承畴打算步步为营,一点点靠近锦州。
所谓步步为营,就是没招了,求个稳妥。但是崇祯要求速胜,兵部尚书陈新甲派嘴炮先生张若麒到前线为监军,要求洪承畴速速解锦州之围。
他要能解围,不早就去了么,这不没招才步步为营啊。要不出战也不行,张若麒会骂街,回京就得说洪承畴是汉奸。那没办法,虽然清军正部署切断锦州和各据点的联系,洪承畴强行进驻松山,杨国柱战死,洪承畴成功的被清军围在了松山。
这一次奉旨出战,战略大失策。洪承畴进驻松山之后,清太宗皇太极亲征锦州,从容的切断洪承畴的退路,并断了明军的粮道。清军在锦州城外三大据点间为所欲为,洪承畴也不是没有派兵阻止,但每次都战败。
眼睁睁看着来救援祖大寿的洪承畴被围的比祖大寿还惨,洪承畴手下的总兵们开始抱怨,嫌洪承畴战略失策,这回走不了喽。
洪承畴很郁闷,进驻松山是皇上的主意,我不能不听。出了事你们赖我,估计当年的袁督师就是这么死的吧。这个时候,洪承畴展现了獾油滑的一面。洪承畴大唱高调,说要与清军决一死战,为国家捐命。他的下属们可不想死,以吴三桂、王朴为首的总兵们打算组织趁夜突围。这时候,连嘴炮哥张若麒都跑了,但主帅洪承畴居然不跑。
吴三桂、王朴、唐通、马科、白广恩、李辅明六大总兵都突围了,虽然这一次突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这六大总兵总算是突围成功。但是,主帅洪承畴一没像他之前说的和敌人决一死战,二没自杀殉国,而是坐等清军来抓。
这招厉害了,范文程一个落地秀才都能在清国当大学士,洪承畴一个方面军总司令的待遇只能更高吧。就这样,洪承畴被俘,关在了三官庙。
投降是门学问,没条件谁投降啊?再说了,洪承畴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战败投敌,那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洪承畴这么大身份,向谁投降?济尔哈朗?多尔衮?这些人他看不上,要投降也得降一个首脑人物。所以起初洪承畴宁死不降,气节堪比文天祥,声称要自杀殉国。
那你早干嘛了?好吧,现在自杀也不晚,您老是撞墙还是上吊?除了摸电门做不到之外,想死很简单的。洪经略选的的自杀方式是:饿死。
那得多久才能饿死啊?废话,马上就死那能引来对方的首脑人物吗?果然,范文程去看了一趟洪承畴,见洪经略一个要绝食身亡的人,还要保持衣服的一尘不染。所以范文程奏请皇太极亲自去劝降。
皇太极亲自去探望洪承畴,说几句好话,就把自己的貂皮大衣给洪承畴披上。那行了,这准是范文程出的主意。这叫什么?这叫“解衣衣之”。是古代君王礼贤下士的最高境界,也是叛臣的最高尚借口。
楚汉之争时,项羽的谋士武涉去策反齐王韩信,韩信拒绝的理由就是刘邦对他“解衣衣之”,这份恩情比天大,所以不能背叛刘邦。
洪承畴是读书人啊,他懂这个典故。有了皇太极对他“解衣衣之”的台阶,那洪承畴就能毫无心理压力的投降了。至于坊间传闻庄妃色诱洪承畴投降,是不符合逻辑的。就算皇太极有绿帽奴潜质,但洪承畴志在高尚的投降,投了降还想跟皇太极混呢,怎么敢睡他的女人。再说了,就算是色诱,用得着庄妃?想找美女还不简单。
不管怎么说,洪承畴漂亮的投降了。他没有过多的选择。剿匪这些年,他看了太多官逼民反。假如他突围,回北京也得被斩首。降清也降出了最高境界,得到了皇太极亲赠皮草,这在明朝的降臣中是独一份。
但是很奇怪,皇太极亲自招降的洪承畴,居然没有得到皇太极的重用,甚至没有得到皇太极的小用。洪承畴投降后,没有得到一官半职的册封。连祖大寿都被封了镶黄旗汉军总兵,洪承畴却成了闲人。除了皇太极没事找洪承畴聊聊天之外,不让洪承畴干任何事。
獾这种动物的生存之道就是灵活,而不是火爆。所以这次并不是洪承畴政治生涯的结束,至于洪承畴如何重出江湖?下次再聊。
西山十戾·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