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转载]吉尔伯特诗选8首

吉尔伯特诗选8首

杰克·吉尔伯特(Jack Gilbert,1925—2012),美国当代诗人。著有《大火》、《拒绝天堂》、《独一无二的舞蹈》等五部诗集。曾获耶鲁青年诗人奖、全国书评界奖、洛杉矶时报图书奖等。

在翁布里亚

从前有一次我坐在咖啡馆外面

看着翁布里亚的黄昏,一个女孩

走出面包房,拿着她妈妈要的面包。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已经有些茫然无措

十三岁了,那个夏天就要成为女人,

而此刻她还得经过那个美国人身旁。

不管怎么说她很得体。走过去然后绕过街角

风致楚楚,没有在意我。几乎那么完美。

最后一瞬她却忍不住向刚发育的胸部

投下一眼。我常常回想起

她那低头一掠,当人们谈论

这个或那个令人惊艳的美人。

(周琰译)

拥有那拥有的

献给吉安娜

我在心灵的绳子上打结

便于记忆。它们不是

往事的图片。也不是关于橄榄树林

和那气味之间的,黄昏的说明。

走回来就是到达。

为此,那儿有三个结

和一段空白,另两个

紧挨着。它们并不模仿

她身体的内部,或是她干净的

嘴。它们不会描述,但它们

能够防止把它记错。

这些结让人回忆。这些结

是标记那条小径的纹章,让我们回到

我们拥有且没有完全忘记的事物。

回到一只丁丁丁响着远去的

铃铛,和那个日渐黯淡的甜美夏天。

一切都变得模糊,消逝,只除了

一丁点儿,但这一丁点儿就是绝大部分,

即使是损伤了。还有两个结,

然后就是直直的绳子。

(柳向阳译)

被遗忘的内心方言

多么令人惊讶,语言几乎总有意义,

多么让人害怕,它并不完全有意义。“爱”,我们说,

“上帝”,我们说,“罗马”和“美智子”,我们写,而词语

误解了它。我们说“面包”,它的意义取决于

哪一个民族。法语没有家这个词,

我们没有严格的快乐这个词。

印度北部有一个民族即将灭绝,因为他们古老的语言里

没有亲爱这类词语。我梦到已经消逝的

词汇,它们可能表达了某些

我们再也无法表达的东西。也许伊特鲁里亚的文本

最终会解释为什么坟墓上的那对夫妇

正在微笑。也许不会。当数千个

神秘的苏美尔匾牌被破译的时候,

它们似乎是商业记录。但如果

是诗文或圣歌呢?我的喜悦如同十二只

埃塞俄比亚山羊静立在清晨的阳光里。

噢,主啊,你是盐板和铜锭,

壮丽如成熟的麦子在风的吹动中弯曲。

她的胸脯是六头白色公牛,戴着

埃及长纤维缰绳。我的爱是一百罐

蜂蜜。大量的金钟柏是我的身体

想对你的身体的述说。长颈鹿

是黑夜中的欲望。或许,螺旋状的弥尔诺斯语手稿

不是一种语言而是一幅地图。我们感受最多的

没有名字,除了琥珀,人马座,樟树,马和鸟。

(柳向阳译)

简历

复活节在山上。山羊吊起来烧烤

加上柠檬、胡椒和百里香。那个美国人劈开

最后的肉块,从脊背上扯下

剩下的一撮。油涂上了胳膊肘,

他脸上抹脏了但心里开了花。那些知足的

农民注视着他的热情,满是惊讶。

当白日开始变冷,他沿小路

而下。从节日的那种活力

下到他真实生活的沉寂里——他通常

就着煤油灯在冷水里洗,快乐

而孤单。未来,一寸接一寸,石头挨石头,

挨着绿麦子和以后的熟麦子。

挨着罗勒和鸽塔和晴空中

盘旋的白鸽子。他来世的诸多灵魂

群集四周,他的自己围绕着他。

番茄挨着番茄,每日炖菜的鱼罐头。

他坐在外面葡萄园的墙上

当夜色从焦干的土地上升起,大海

在远方变暗。坚定的星星和他

在安静中唱歌。精神的肉体和身体的

灵魂。那么多的伤害历历在目。

(柳向阳译)

曾几何时

我们偶然地年轻过,磕磕绊绊

撞上快乐,他说。我们

身体的甜美自然而然,一如太阳

每天早晨从地中海升起

一样新鲜。我们是偶然地

活着。一种没有定型的形体。

我们是由旋律构成的一种音乐,

没有合弦,只在白色键上

演奏。我们以为激动

就是爱,那种热烈就是一段姻缘。

我们无意伤害,但只能看到那些女人

一星半点,在激情和仓促之际。

我们年轻无知,他说,我们困惑,当

她们让我们亲吻她们柔嫩的唇。

有时她们回吻我们,甚至主动地。

(柳向阳译)

另一种完美

这儿一无所有。岩石和焦土。

一切都被强光摧毁。

只有石头和一小块一小块

顽强的大麦和扁豆。没有破裂的东西

需要修补。没有东西

被扔掉或丢弃。如果你想要一张桌子,

你就付钱让人做。如果您发现

两英尺带刺的铁丝,你就带回家。

您会需要的。农民们不笑。

他们去镇上笑,或到节日的时候。

一种天堂。一切本然。

大海是水。石头就是石块。

太阳上升又下落。一种成功

不落痕迹。

(柳向阳译)

被遗忘的巴黎旅馆

上帝馈赠万物,又一一收回。

多么对等的一桩交易。像是

一时间的青春欢畅。我们被允许

亲近女人的心,进入

她们的身体,让我们感觉

不再孤单。我们被允许

拥有浪漫的爱情,还有它的慷慨

和两年的半衰期。当然应该悲叹

为我们当年在这儿时

那些曾经的巴黎的小旅馆。往事不再,

我曾经每天清晨将巴黎圣母院俯视,

我曾经每夜静听钟声。

威尼斯已经物是人非。最好的希腊岛屿

已加速沉没。但正是拥有,

而非保留,才值得珍爱。

金斯堡有一天下午来到我屋子里

说他准备放弃诗歌

因为诗歌说谎,语言失真。

我赞同,但问他我们还有什么

甚至能表达到这个程度。

我们抬头看星星,而它们

并不在那儿。我们看到的回忆

是它们曾经的样子,很久以前。

这样也已经绰绰有余。

(柳向阳译)

孔雀舞曲

我想着那女孩红色手包上写的

“一种悲伤之舞”,一整天

想知道它到底指的什么。

智慧?波兰的历史?

所有老去的方式?

不,我认定(当今天早晨

走回旅馆时),它必定在说爱情。

起初的愉悦和无知

继之而来的真正爱情。

此后到来的一段美妙的悲伤之舞。

(柳向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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