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一块丑陋而惨痛的伤疤，至今依然作痛。它的暴虐与卑鄙是战争魔鬼淫邪的狼性。其后代的奸狡抵赖一样龌蹉。避免忘却的悲哀，那段历史将记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有些地方已竖起了受害人的雕塑——日本侵略中国及东南亚的慰安妇事件。一切邪恶，都是贪欲疯狂膨胀的结果，最终必由自己吞咽。——作者
这离王府不算遥远，却有鬼子密布的搜查网络，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监视行人一举一动。当然这并不奇怪，平时人们都在严密监控下，鬼子规定作奸犯科的禁令多如牛毛，说出城要报告；读书写字，全部是“大日本帝国教材”；必须说日本话；连吃饭也约法三章，不准中国百姓吃细粮，只有日本“上等人”才能享用；颁发“良民证”，无证的人便以刁民论处，轻者苦役，重者就地处决！到处抓壮丁采矿筑路，到两千里外满洲里俢筑国防；附近铁矿、煤矿都是中国劳工，死难者白骨皑皑堆列成山。慰安妇的血泪更是惨不忍睹，十来个鬼子轮番奸淫一个妇女绝不是什么新闻，上百个鬼子祸害一个妇女也大有人在。她们被糟蹋的死去活来！有致身孕的便强行打胎，把胎儿硬是血淋淋地挤出来，用刺刀挑着玩！至于来月事和妇女病的一概不管，任凭她们怎样挣扎反抗照样淫乐不止，那手段百般花样奇招叠出，人类历史上闻所未闻、令人发指！英桃她们大模大样装作日本宪兵，外松内紧小心谨慎。鬼子贼溜溜的盯着，见这浑身宪兵装束以为自己人也并不十分在意。他们趁机加快脚步，在鬼子眼皮底下穿行。这是中国人的家园，却成了鬼子的魔窟。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生息的主人，变成了鬼子刀俎上的鱼肉。她们的心搅闹、翻腾着被亡国奴、下三烂的侮辱，强压怒火忍气吞声，默默地鱼贯向前行进。正是这股被覆压着的反抗底气，支撑她们英勇抗战；抗日烽火正在中国熊熊燃烧！！这是一个民族的自强不息！！！默然间，一座开阔敞亮的古老建筑映入眼帘，那金色的匾额，让人纠结的心顿时宽敞明亮些。再看那一座座王宫一脉青砖绿瓦、石木梁柱、飞檐吻兽、翘山挑脊、雕梁画栋、飞龙翔凤。最出彩的那幢矗在大门口的影壁，琉璃瓦下边是块玉石雕塑——珍珠玛瑙翡翠砃，价值连城堪称国宝。而这曾经令人敬畏，辉煌一时的王宫大内，如今好比北京八国联军劫掠后的清王府一样，建筑群落宛在模样却是老态龙钟，挣扎着无奈，勉为其难地尴尬在古城中央，令人怆然升起一种寥落而又沧桑的悲哀。郭庆领大家走进院子，丫鬟引导到上屋，二门上那慈祥的老太太正往外迎着，想必这就是身为总管家的姥姥了。郭庆上前介绍，姥姥对他们到来热诚欢迎，说你们可真不简单呢！赤手空拳制服了鬼子，救了抗日同胞，可比花木兰、穆桂英、梁红玉呢！英桃听着夸赞晕红了脸，于是抱拳拱手，谢姥姥夸奖！我们是被逼无奈，豁出身家性命跟鬼子拼了！姥姥感动不已，上前摸那小脚，啧啧，可苦了这孩子啊，就凭这双锥子脚，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小姐，竟然九死一生，闯龙潭入虎穴的，多少男子汉也办不到！说着，顺便瞭了一眼李副官——李弧，“弧”立马红了尖下颏上的阴阳脸。英桃的脸更是红一阵紫一阵，浑身的火热，又是一顿磕头作揖的感谢。孩子，我在夸你，可也是骂那些遭瘟灾的鬼子！不是日本鬼子造孽，咱好生生的国家，至于兵荒马乱鸡飞狗跳？！姥姥义愤填膺愤愤不平。啧啧，瞧这姑娘长得多周正、俊俏！以后就呆在这，别出去了，那小鬼子可邪性了，专门盯着好看的女子，抓了去，多少大兵糟蹋一个！纯粹的牲口、野兽！说是什么慰安妇！啊呸！我老太太没文化，土没了脖子，不知道啥叫那个慰安妇！可那一肚花花肠子，挑明的说，就是死逼迫良家妇女，当他们鬼子开心作乐的玩儿物！这些挨千刀，遭雷劈的畜牲！他们家没有娘亲姐妹？！石砬缝儿蹦的！姥姥冲东北角一顿臭骂，心情似乎平静了些。人们随即却发现，姥姥脸上突然浮现一种莫名的惆怅，大家理解她的忧伤，爷爷更是透彻，当年满清王朝何等威风显赫！这深宅大院就是皇上赐予阿哥们的王府，天天笙歌夜夜曼舞。可自打九一八事变，别说这落帔的王府，奉天省和大东北也陷入了魔掌，国恨家仇令人发指！可那统帅千军万马的王子，却是小日本当家的狗屎奴才！敢放个屁？！眼巴巴着国破家亡！尤其那混迹满洲国上层的死丫头，竟是日本间谍！她让咱顶这狗屎盆过日子！那晚上顷刻之间，东北军北大营便成了鬼子兴风作浪的魔窟！不久，满清王朝的遗老遗少便跟随末代皇帝，被绑架上了长春伪满州国列车，成了傀儡！儿皇帝！受着国人唾骂，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望着这勇毅英武的姑娘刚强的爷爷，既感佩又悲伤，泪眼涔涔，丫鬟奴婢也潮润了眼睛。英桃噙着泪花，劝姥姥不要悲伤，冤有头债有主，总有一天，咱中国人会攥起铁拳打鬼子，扫地出门！！！郭庆说，姥姥，咱抗日联军正英勇作战，已取得歼灭整营、整团鬼子的战绩，咱的胜利是早晚的事，您老多多保重，等着喝那天的喜酒吧！姥姥听着，那愁苦的脸色顿时明亮许多，随即叫丫鬟让取盒子来。她打开那古香古色的紫檀木盒，珍珠玛瑙、翡翠钻石便鲜灵灵灿烂在眼前。姑娘，姥姥没别的，拣你最喜欢的挑一件吧。英桃刚刚复白的脸色又红了，迎着那慈祥、爱怜的眼神儿，茫然无措，下意识地摩搓着双手，又躬身施礼：姥姥好意，英桃心领了，可我整天打打杀杀的，戴这珍贵东西不合适。再说总麻烦您老，这大恩大德，怎么回报啊？咋不合适？！姑娘嘛，该秀密也得秀密！再说那恩德，你们替姥姥打鬼子，就是最好的回报！除了鬼子不死这块心病，我老太太土没脖子的人，还有啥念想？！爷爷见姥姥喜欢英桃，这是对她打鬼子的奖赏，告诉英桃，谢谢姥姥，恭敬不如从命，你就挑一件吧。英桃踌躇一下，便在盒子浮头拿了只莲花珍珠翡翠胸坠，五光十色很是精致。郭庆不禁眼见心跳，眼盯盯盼着英桃挑个最好的，反正是一件嘛。而他知道，这里随便拿出一件，都是珍品，价值不菲。同时他还憧憬有朝一日，英桃能够随心所欲挑选他的礼物，不一定十分昂贵，却是她们心爱的定情之物，他的一颗心。却说姥姥听了英桃的话，似乎弦外有音，心说这孩子虽是大姑娘却不施粉黛，一身朴实利落的武功派头，凭添一层敬佩和怜爱，便叫李副官——“弧”，说你看着办，他们都是练家子，敢跟鬼子单挑独斗打硬仗！活这大岁数，头一抹见这么血性的中国人！英桃打鬼子的事，本来在弧的心里就是震惊加佩服，他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听了姥姥指令，哪敢怠慢？于是到库里领了四把快枪，交给了英桃他们。英桃毫不客气，分外稀罕地颠了颠那把手撸子，宝贝似的装进枪套，向姥姥又一番拜谢！这是弧特意给英桃的，别人都是大个手枪。弧说妹妹，枪是好东西，却是双刃剑，弄不好也会招致……那意思不言自明。郭庆心说你说谁呢？这不客气！事都两面的，不过我会帮她练好枪法，你，见好就收吧！于是，他告诉弧：英桃不会招灾惹祸的，放心吧。弧见郭庆弦外有音，解释道：你也不必多想，我们是姐妹兄弟一家人，但愿，我的话是多余的。俩人的意思，英桃早看明白，不禁芳心颤动，心说没等咋地呢，俩人就争风吃醋，这里我还真不好做人呢！爷爷见有点僵，说好！今后你们哥俩是教练。姥姥说可不是？鬼子赖这一天，你们就天生是打鬼子的好哥们！姥姥话音刚落，便撇着嘴，皱着眉，英桃不禁嘀咕，心说我哪点做的不对呢？竟引起姥姥不满？正迷糊间，姥姥发话了：李副官！你赶紧取几套衣服来！把她们这披在人身的狼皮，立马给我换了！我瞅着心里硌厌！难受！恶心！要不看在她们打鬼子份上，我哪容了这个？！快，麻溜的！英桃的脸顿时羞成个紫萝卜！爷爷恍然大悟，连忙拱手作揖道：大姐，这都是我不对，来的仓促，没顾上多想。姥姥也意识到她言语的厉害，便找个由头：换了衣服，就吃饭吧，还都木着干嘛？人也不是铁打的。正要吃饭，弧却一摆手，别，事儿还没办完呢。英桃见弧手里四张表，明白了，发枪不签字他要倒霉的。便各自填表，老爷子说钢笔字我不习惯，郭庆便给他填了，弧有些木然挂在脸上，英桃心里一笑，脸儿却是平常。李副官，你看英桃爷俩，以啥名目待在这呢？姥姥边说边瞧着英桃。弧冷不丁的听姥姥一问，下意识的搓着手，一时难以答兑。姐姐，您看这样好不？爷爷说，英桃，可不可以您表外甥女名义称呼呢？寻思了一下，姥姥道：这咋说呢，老糊涂了，我倒没想着呢，就说英桃是我外孙女，跟那个瘟灾不要脸的死丫头是表姐妹！我看谁敢起屁？支棱个毛儿？！想得真周到，老姐姐，兄弟拜谢了！爷俩几乎同时给姥姥一个揖礼。一切停当，章五按郭庆安排换装回家，继续在城里搜集情报，同时照顾离病得不开的老母亲。郭庆则进出王府，以便与义勇军联络并侦查盛京的敌情。英桃这段是日子过得很快活，这还得益于长春伪满洲国内部，一个地下党员的关照，他以上司的名义，给弧发来指令，要他抽空组织王府的人练兵法长本事，切不要变成新一代的八旗子弟。上指下派，弧便组织人员训练。英桃每天跟府里的人，以“表妹”身份当着主子小姐，由弧教授枪法，什么三点一线……而枪都是模型，子弹是铅珠。英桃聪颖好学领悟极快，弧不禁另眼相看，做为骨干单独吃些小灶。师生关系融洽。郭庆核计这男女授受不亲，井水能不犯河水？很折磨。教练中难免有纰漏，郭庆不免提醒一二，这同行不能说绝对冤家，技术上仁智之见也是正常，但他们面对同一个英桃就麻烦了。郭庆见弧对英桃格外殷勤，对别人却差劲，吃醋了。弧是后勤主管，府上吃喝拉撒一应事务忙里忙外，弧一走，本应郭庆代替，而弧却要学员干活，郭庆这副教练成了牌位，于是醋性大了，虽常回部队只偶尔进城侦查，情绪却起伏不定。一天，弧教大家武装泅渡，像模像样的挎着模型步枪跟弧去游泳池。郭庆心说你练泅渡，其实只有英桃一个会水，别人都是旱鸭子，这障眼法够精的！便悄悄在后边盯着，到了游泳池，只有弧和英桃俩人脱衣服下水，别人在岸上大眼瞪小眼。俩人后背挎枪，泅渡姿势也挺标准，郭庆不禁一阵自责，觉得自己小心眼了，弧还算个正人君子。英桃的泳装很紧称，那成熟的乳房水里一泡，点、线、面凸显光滑亮丽；蜂腰下丰满紧致的臀部，在小脚衬托下是娇俏玲珑弹性十足的性感。这是英桃头回把胴体曝露在众目之下，曝露在两个行伍出身的男人面前。郭庆欣赏着英桃的娇美，心情很是激荡。再看那弧侧泳着身子，渐渐减慢游速，两眼迷醉。尽管他在府内有阅不尽的人间春色，尤其那两代王子的姨太太，哪个不粉面桃花、姿态妖娆、风情万种？而眼前这不施粉黛、浑然天成着自然美的英桃，却有三千粉黛无颜色的魅力！英桃在郭庆眼里，除了征服弧的要素之外，还有落落大方的英武、文能书画说唱、武能长拳短打的杰出才干，尤其打鬼子，那不凡的身手令人五体投地。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胡扯！那是封建士大夫虚伪的自欺欺人！女人就得这样，在家进得了厨房、跨得了厅堂，在外还能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这才是巾帼英雄！然而仅仅两分钟，那空前的激越便转为凄哀，水里那跳动的小脚呈现在眼前，他想是谁？让一个如此贤淑、玉洁冰晶的女子裹了小脚？！上刑啊！不是她性格刚强，爷爷教她习文练武，这小脚便葬送她一生在锅台转！他又联想到隋炀帝杨广的荒淫暴戾。一千年前，这奸母淫妹的皇帝又一时兴起，指令一百美女给他巡幸江东的游船拉纤。美女中那吴月娘和英桃一样俊美。吴月娘憎恨杨广荒淫无道，让铁匠老爹打了长三寸宽二寸的小刀，裹了布，放在绣花鞋里。杨广见月娘姿态优美，脚步留下一串串花朵，龙颜大悦，便来亲幸，月娘趁机抽出那把刀刺去！慌乱中那刀竟被杨广打飞，并杀了她！为纪念月娘，女子裹脚便成了时尚的风俗。还有关于小脚来历的各种版本，虽其说不一，而做为封建社会一种荒诞的病态，却成了女人必须的修身造化，真是悲哀的荒唐可笑。郭庆正闹心，眼前的一幕令他心碎！没下水的都走了，那弧可下挨到了，再遏制不住激荡的冲动，见英桃潜入水中，便一个猛子向翻卷水花的池角潜去。郭庆知道英桃好水性，可弧的跟进却是不妙！郭庆正怀疑他的诡谲，那角落竟冒出一层水花，更有神秘的不爽。他正扑朔迷离想入非非，英桃突然蹿了出来，他很高兴。随即，却见那弧一个追星赶月游到身边，并迅速出手，托起那杨柳细腰，然后一拱一拱，向泳池南侧一角游动，及至接近中心，那弧蓄着短胡的尖嘴巴，便对英桃的美腮咸咸地吻去！英桃扭头，那手竟去抓乳房，英桃一个深潜，手竟伸进胯下！郭庆眼睛几乎扎进水里！心里骂道：畜生！一个道貌岸然的教练，竟趁女学员游泳的便利，偷腥窃色色胆包天！！接着，他见那尖嘴巴没有收敛，舌头竟向英桃小嘴进犯，英桃躲闪着，那尖嘴巴竟移到胸脯。郭庆按捺不住，一声大喊:李副官！请自尊自爱，不要无礼取闹！声音宏大震荡屋宇。弧先是一惊，随即见棚顶黑影竟是郭庆！便结结巴巴：兄，兄弟要光明正大，何必梁上君子？！你打着教练幌子耍流氓，调戏女学员，反诬我梁上君子！我三只手！厚脸皮！下来咋的？吃了我？！郭庆一边回应，一边奔下楼梯，直奔游泳池。英桃见郭庆不听邪，并惊讶着刚才他房顶上的窥视，来者不善，深怕俩人打到一块两败俱伤，便喊道：你们干啥？！俩人火气正烈，见心上人从中调解，犹如二虎争食不甘示弱，跃跃欲试，弧叉腰叫号：你下来，别嘴把式！郭庆气冲牛斗，不顾一身便装猛然扎进水里，俩人扭结起来便打上了水仗！郭庆河马戏水，弧是海豹追星，你抓我一把滑滑地，他拽他一下是水淋淋的，你来我往撕皮掠带盘旋游动，上下翻腾好不热闹！英桃气愤至极，酥胸乱颤，俊脸扭曲！扎进水去，潜到池底，左右两手，一边捞起一只大脚，挺身游动，及至露出水面，便大声喊喝：男子汉，老爷们！有本事到打鬼子前线施展！在自家院里儿女情长争风吃醋，算啥能耐？！悲哀！害臊！可耻！英桃颤动着起伏的胸脯，来了个双桨推舟，俩手一㧐，两个男人便没进水里！随即她又一个丹凤朝阳的双手提篮，将俩人提将起来，推到池子边缘，随后上了岸。俩人在合计：英桃说的哪点不对？俩大男人竟在小妹跟前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真磕碜。有能耐打鬼子去！鬼子每天都在祸害中国人，咱却逞能斗气手足相煎，窝里斗！！英桃深明大义、振聋发聩、醍醐灌顶俩人清醒了。他们仿佛听到，白山黑水间的义勇军爬冰卧雪前赴后继的英勇卓绝。于是，那火气似乎不再是对英桃的竞争，而是对鬼子的血海深仇！！！俩人上了岸，向英桃鞠躬施礼，英桃，咱丢人了。说着，俩人的泪眼晶滢了眼框。
作者简介：鲁宁，本名禚玉忠，祖籍山东长于辽宁。辽海散文协会理事、鞍山作家协会会员。从师著名作家、文学理论家文畅先生。作品发表于《中国散文网》《芒种》《中国农民报》等载体，荣获全国征文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