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第067期 杨燕散文《农村的婚礼》
农村的婚礼
杨燕
清晨6点,一串敲门声把我从梦里惊醒。“婶——婶,快起来吃饭咧”,我糊里糊涂应了,今天老屋好邻居给亮结婚呢,旋即起床,胡乱打扮一番,挎上我的摄影机,出门。一路上都是爽朗熟悉的笑声,天还没亮,也看不清楚笑脸。“你这个懒记者才去呀,我们都吃了”,是大喇叭侯嫂,我能想象到她边走边抹着吃得油呼呼的嘴。
亮家门口,高高的彩门悬在空中,上面一个love心,两边一个双喜心,寓意幸福家庭心连心。醒目的“勤和家兴”下面挂着一面彩,上面黑色,下面红色。门是用花扎成的大红心,象征团结一心。
院子里已经热气腾腾,一个个忙碌的身影穿行其中。一排排饭桌上,早围了满满一桌人,一碗碗酸汤面,冒着酸香的热气,诱人味蕾。这桌的小家伙正鼓着小嘴,使劲吹着汤上面的油。那桌那个小丫丫,被烫得直吐小舌头。后院那边更是热闹,鼓风机的呼呼声,锅下的火焰声,搭碳的叮当声,下面锅溢的呐喊声,女人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奏出了美妙而又欢快的音符。
厨师正往沸腾的锅里添加调料,漂亮范嫂正往锅里下面。案板边围着四五个美女,用三个指头盛着面(就是从水里把面捞出来,在指头缠两圈,放在碗里或者荆篦上),给碗里拾面,给厨师手里递碗,一切忙碌而有序。沸汤嗞嗞唱响,碗盘叮当有声,人听着比碗里浇上汤的面条还舒展。烧锅的杨大哥烘烤着已经金黄的馒头,锅下炭火开心地直呼呼。最开心的是亮的爷和奶,爷乐呵呵的正给吃完饭的人们发烟,奶奶正满脸笑容的热情的招呼着客人。
啪……啪……啪,一串串炮竹声响了,快……快……,新娘子接回来了。
人们蜂拥而至,踮着脚跟向北远眺,怀里抱着的小孩的小手手也指着前方……
哇,这么气派的场面,一辆辆轿车排了一长行,缓缓地驶来,十字路口男女老少嘻嘻哈哈“拦路抢劫”,索要喜烟喜糖。八十高龄的奶奶皱着眉头说:“我不当(可怜)的那时候骑马来的,”大婶咧着嘴说“嗯,我那时候坐牛车”旁边的姑姑插嘴:“我是坐的自行车”。崔嫂急急忙忙应道“我坐的手扶拖拉机”,甘姐说“我坐的四轮拖拉机”,我拍拍甘嫂肩膀说“咱俩一样么”,大伙都笑得前合后仰。范大爷弯下腰,偏着头朝新娘车窗里瞟了一眼,捋了捋白刷刷的胡子,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说:嗯,媳妇曼(漂亮)滴很!
在门口,新娘的车门开了。大妈迎了上来,她今天是红人,引媳妇,还负责招呼娘家来的女宾客。大妈赶紧给媳妇递上红包,这红包不给,媳妇是不下车的,还要给坐头车压轿娃一个红包。红包到手,新媳妇高兴,就是咱的人了。亮抱起媳妇,跨过火堆,抱进院子,范叔提着兜子向新娘新郎身上撒五色粮食(麦子,玉米,谷子,豆子,高粱),撒出幸福,撒出吉祥,撒出平安,撒出健康。新娘抱到洞房门口,再举行个小小的仪式。亮的舅舅给亮和媳妇披红。然后亮把媳妇抱入洞房,掀起盖头……亮还要在床的四角踩踩,踩出开心,踩出幸福,踩出好年头,踩出好日子。
大妈笑盈盈端出一碗和气面,新娘新郎合伙吃,面香汤鲜,吸溜吸溜,新娘吸着长久,新郎吸着相守。
该上头(换掉新娘的姑娘美妆,打扮成过日子的媳妇模样)了,大妈端着洗脸水,有皂荚,香皂,毛巾,梳子,米和油。洗去儿时的幼稚,涂上成熟的光彩。扎脚夫妻(意为今生今世就捆绑到一起了,恩爱永生,福难与共,不离不弃)米和油,今生今世到白头……
闹洞房,抬箱子,挂门帘,所有劳动不要戛(钱),只要新娘的小手帕。三个钉子六个眼,胡搅蛮缠要六个帕。箱子四角,二十四帕。你拉我抢真热闹,喜笑颜开能说会道。
曼妙音乐响起,婚礼仪式开始。新郎手捧鲜花,款款迈步向新娘。岳父牵着女儿的手走到女婿身边,默默地将女儿的手放在了女婿手中,充满信任的目光,向女婿点下头,然后拍拍女婿的肩,一切都在不言中。新郎牵着新娘的手,缓缓的步入神圣的殿堂。
证婚,新郎新娘从此结为夫妻。我愿意和大家一起见证,在今后的日子里,你们都会用一生的爱去保护对方、呵护对方,在人生的旅程中永远心心相印。我也愿意和大家一起见证,在未来的岁月里,看到你们白头偕老,美满幸福。
爱的宣誓:考验对方是否在任何风暴下,都不离不弃,生死相守。
交换戒指:心与心的交换,爱与爱的交融。
点烛台:爱情是火,越烧越旺;爱情是灯,越多越亮;爱情是河,越流越长。
喝交杯酒:喝了这杯酒,今生今世不分手;喝了这杯酒,来世还要一起走;喝了这杯酒,幸福美满全都有。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改口:双方父母掏改口费。爸妈哪有那么好当的?
新郎父亲致答谢词,感谢所有来宾,感谢一切!
午宴,新郎新娘给来宾敬酒,感谢大家。
下午送车时,新郎家要装回礼篮子(一斤肉,2把挂面,一个鸡蛋,2根葱,2颗青菜,婚俗讲究不尽一样),回礼馍。娘家人乐呵了一天,此刻却带着牵挂,带着不舍,缓缓的远去了……
(图片为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杨燕,陕西乾县人,从教30年的不在编教师,办过幼儿班、辅导班,现在还在农村一所完小带英语课。爱好唱歌,爱好文学,喜欢写点农村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