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日记
1、生不逢时
1963年2月17号(农历正月十四),正值国家三年困难时期,我生不逢时地出生在了陕西省武功县河道乡上河道村一个普通农民的家里,我上面还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姐姐,那时的人们普遍食粮紧张,过着少吃缺穿的艰苦生活,生下来的小孩子一个个都先天性的营养不良,大都饿得皮包骨头。
加之当时的医疗条件普遍很差,所以小孩的夭折率是相当高的,几乎有一半的家庭都有过小孩夭折的事情发生。有的是刚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有的是长到几岁后才夭折的,我姐上面还有一个大我四岁的大姐,她就是两岁的时候因为得了一种怪病不治而亡的。记得我小时候的玩伴中还有五六个也是长到几岁后就夭折了,男孩女孩都有。
2、邻家女孩
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邻家女孩小时候病得奄奄一息了,有一天看起来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她的爷爷就把她提在一个粪笼(拔草拾粪时用的笼子)里,准备出去找个地方把她埋掉。没有想到坑都挖好了,正要正式埋她的时候她却突然有了点动静。
也许她小小的脑海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不及时地动一下就有可能真的要完蛋了,于是就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挣扎着闹出了一点小动静,她爷一看她又活了,就把她用粪笼重新提回了家中,没有想到大难不死的她后来居然长成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相当壮实的大姑娘,现在早都已经是当奶的人了。
3、潮肤差
那个年代里要小孩命的有好几个原因,其中最普遍的一个原因就是潮肤差,当时的每一个小孩好像都要经历一下潮肤差这个过程的,否则就随时有被夺走小生命的可能,就和长虫(蛇)等动物要经历退壳这个坎一样,潮过肤差的娃就会产生强大的抵抗力了。潮肤差到底是个啥?我咨询了很多人都说得不是太清楚,想在网上查询又不知道潮肤差的学名叫个啥,所以没法搜索,最近问了一个当了四五十年乡村医生今年已经六七十岁的球友刘师,才有了个比较清晰的眉目,原来潮肤差实际上就是出麻疹。
麻疹是由麻疹病毒引起的急性呼吸道传染病,可侵袭人的呼吸系统和神经系统,严重时可以危及性命。临床上以发热、上呼吸道炎症、眼结膜炎、皮肤出现红色斑丘疹、颊粘膜上有麻疹粘膜斑,疹退后会遗留色素沉着伴有糠麸样脱屑为特征。并发症有喉炎、肺炎、中耳炎、麻疹脑炎、亚急性硬化性全脑炎等。
潮肤差指的就是从小孩患上麻疹到最后退疹并出现脱屑的整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些小孩表现出来的症状比较轻微,而有些小孩则非常严重,个别小孩甚至会因为过不了这个坎而出现夭折。我就属于症状比较严重的哪一类,听我妈说过我小时候潮肤差时就差点丢了性命,我当时不但瘦成皮包骨头了,而且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放到炕上几乎自己都不会动弹了的程度。
我的屁股蛋上因为打针打的太多了而布满了针孔,每次给我再打针时大夫都得找寻半天才能找出一个没有针眼的地方然后才下手打针,大难不死的我在后来的几十年里身体一直还比较健康,除了偶尔会伤风感冒以外基本上没有得过啥大病。我虽然身体还比较健康,但我的个头却比我的三个兄弟都要低一些,不知道这是不是与我潮肤差时所经历的那场大难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
4、天花
当年还有一种更为严重的传染病,那就是天花。天花曾经是一种极为可怕的传染病,每四名天花病患者中,就有一人死亡,其余三人会变成麻子脸。天花病的历史似乎与人类历史一样漫长,公元前1000多年保存下来的埃及木乃伊身上就有类似天花的痘痕。据说曾经强极一时的古罗马帝国,就是由于天花肆虐而国力日衰,最后走向灭亡的。这虽然言过其实,但也说明天花的危害之大。公元14世纪,天花在欧洲蔓延,死亡人数达1.5亿。天花就像一个可怕的妖魔,它不宽容任何人,上至皇帝贵族,下到平民百姓。若干世纪以来,天花就是死亡的代名词,人们谈“天花”色变。
古代我国人民就提出了“以毒攻毒”的思想。公元10世纪宋真宗时代,我国人民就发明了“种痘术”,具体做法就是取天花病人的痘痂,用棉花蘸着塞入健康人的鼻孔,这个健康人就会感染天花的某些轻微症状,但从此以后他就永远也不会患上天花了,这个过程叫“种人痘”。“种人痘”预防天花的方法,是世界医学史上一大创举,此法后来由我国逐渐传至世界各地。因为痘痂来源于人,数量有限,因而极大地限制了种痘术的进一步发展。
5、种牛豆
直到18世纪,英国的一名乡村医生琴纳才发明了“种牛痘”,才使这一古老的“种痘术”大放异彩,实际上“种牛痘”是在“种人痘”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
有一天琴纳去村里统计死于天花的人数时,发现几乎每个家庭都有被天花夺去生命的人,可是当他查到一个奶牛厂时,却意外地发现该厂的众多挤奶姑娘竟没有一个死于天花或变成麻子的。他就问你们的牛得不得天花?她们告诉他牛也会得的,但牛却不会死而只是皮肤上会有一些小脓包,俗称牛痘。
琴纳想挤奶姑娘们可能在挤奶时,早已不小心地沾到了牛痘里的浓浆而也得过了天花,只是反应很轻微而已。他还发现得过一次天花的人以后就再也不会得天花了,经过了8年的努力,琴纳终于发现从牛逗上获得的浓浆接种到人的身上,就会像挤奶姑娘那样得一次轻微的天花,以后就有免疫力而不再患天花了。
他先是给一个名叫菲普士的8岁男孩注射了从牛痘中取来的浓浆,过了两天这个男孩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好了。两个月之后琴纳确信,男孩身上的抵抗力已建立起来了,于是他又从正患天花的病人的痘痂上取出一些脓液,注射到男孩的身上。 一星期过去了男孩没染天花, 一个月过去了,男孩仍旧安然无恙。 琴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终于证明了在健康人的身上接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从此种牛痘很快传遍了全球,天花也随即消声匿迹了。
小时候我们每个人好像都种过牛痘,种了牛痘以后每个人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身体反应,也就是让每个人都有意地得上一次轻微的牛天花,为的是让每个人避免得致命的真天花,到现在为止很多人的胳膊上都还有当年种牛痘时所留下来的“花花”痕迹。
6、大脑炎
那个年代里要小孩命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因患了大脑炎而死的,其中有个大我三岁的本村男孩就是因为患了大脑炎而夺去了他年仅10岁的小生命的,他为人非常聪明,领导能力也很强,长大了十有八九会是一个大有作为的人才,所以他生前曾是我们这一朋小孩的孩子王,整天带着我们十几个小他两三岁的小孩满村子胡跑瞎玩,当然他也没有少欺负我们,孩子王欺负他的手下们好像也是无可厚非和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们村还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女孩因得了大脑炎而变成傻子致残的,导致后面的生活不能自理,尽管她最终还活到了三四十岁,但却没有一点生存质量可言,不但自己活得没有尊严,而且给父母带来了长久的生活负担,还给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带来了不小的精神损失,有的兄弟就是因为家里有着这样的一个姐姐,而导致他迟迟娶不下媳妇的。
7、神奇日子
1965年正月十四日,这一天是我的两周岁生日,说来也巧,我的二弟不偏不正地也在这天出生了,所以我们两人的年龄相差了整整两岁,一天不多也一天不少。因为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十五早上家家户户肯定是要吃长面(也叫汤汤面或旗花面)的,所以正月十四这天各家各户都会派人去到有压面机的地方排队压面,因为我家的孩子小,所以我家就是我爸亲自去排队压面的。
小时候我家对面住着一个宋家三爷,他年轻时曾是我们油坊家的长工,他常给我说我老爷(曾祖父)当年对他多好多好,对其他长工多好多好。他还老爱问我“你的生日是不是正月十四的”?我说“凑是的”,他就接着问我“你大兄弟(即我二弟)也是正月十四的吧”?我说“凑是的”。接着我就反问道“您咋知道的?”他就哈哈一笑,然后说“我咋能不知道呢?年年正月十四晚上你爸正在排队压面的时候,就有人来喊你爸赶快回去,说是你妈要生娃了。不光我能知道,可能满堡子的人都能知道呢。”直弄得我挺尴尬的。
8、从小体弱
因为潮肤差时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所以小时候我的身体和同龄的孩子比起来应该算是比较虚弱的,虚弱归虚弱,但我还算是比较乖巧的。我妈经常抱着我二弟出去找村里的姐妹们串门,或者和村里的姐妹们一起纺线做针线活,我则一个人在我家的房子里玩,玩着玩着就经常性地在泥土质的地面上睡着了。
我妈从外面回来后看见我已经在地上睡着了,且睡得满身都是土,就会心疼地说道“看把我娃咋可怜的嘻”,说话就会把我抱起来,轻轻地拍掉我身上的灰土,然后及时地把我放到炕上去,并给我盖上被子。当时的我肯定是不知道这些情节的,这些情节都是我妈后来讲给我听的。
9、缺衣少食
那个时候人们普遍缺衣少吃,因为我们那里全部都是浇不上水的旱地,只能靠天吃饭,后来才把宝鸡峡的水慢慢引到我们那里来了。那个年代,不光粮食产量低,而且人民都很贫穷。常年能有玉米面馍吃都是一件很奢望的事情,大多数人家都得靠经常挖野菜来充饥。那个时候谁能胖起来,将是一件非常令人羡慕的事情,因为胖不但是富贵的象征,而且还是健康的象征,和现代人的观点完全是相反的。但那时的蔬菜还是很便宜的,记得一斤西红柿才八分钱,一个鸡蛋刚好可以换一斤西红柿,一斤莲花白才一两分钱,一斤西瓜也才两分钱左右,到了上午卖菜的来到村里以后,有些家庭去买二分钱的韭菜就够全家七八口人做爤锅菜吃了。有一句流行颇广的俗语叫做“二分钱的韭菜--咋喔么难捏的。”
那时人们不光没啥吃,而且也没啥穿,一件衣服往往要穿好多年,甚至一辈子。当时非常流行的一句话就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说的就是一件衣服最少要穿九年的时间才行,到后来都是补丁上面摞补丁了。对于孩子比较多的家庭来说,往往都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再穿。。。。。。就这样像接力赛一样地穿下去,直到实在烂得不行了,才正式淘汰。淘汰后的烂衣服也是不能随便扔掉了,而是会用它和自制的浆糊一起打成褙子,然后再做成鞋穿的。
10、水果奇缺
那个时候,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果园的,地全都用于种粮食了,少有的几样水果如杏、桃、枣、柿子、桑葚等都是个别家庭的院子里的果树上接的,自然非常地稀缺了。什么苹果呀、梨呀的基本上见都见不到,更别说现在的橘子呀、樱桃呀、草莓呀、猕猴桃呀等等,根本连听过都没有听过。
我家里只有一个很小的枣树,每年也接不了几个枣的。我家南邻的我伯父家却有好几颗较大的果树,其中有一颗杏树和一颗枣树就长在我伯家紧靠两家界墙的地方,其中不少的树股都延伸到了我家的上空,所以每年水果成熟以后,每次遇到刮大风的时候,都会给我们家的院子里落下不少成熟的水果,有时我堂兄上树去采摘水果时,也常会有意地给我们这边扔下一些水果的,所以小时候杏和枣我还是吃的比较多的。
另外还记得村口西南方,长着一颗较大的柿子树,每到农历二三月时,柿子树上就会优胜劣汰地落下一些尚未成熟的小柿子,我们把它们叫做 “柿花儿”。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月里,这些“柿花儿”也是我们小朋友们蜂拥而抢的宝贝。
抢到它的小朋友们就会绳子把它们串成“镯子”或者“项链”,然后戴在手上或者脖子上故意去到人多的地方炫耀,惹得其他小朋友都羡慕嫉妒恨,过一段时间后这些“柿花儿”就会慢慢变软,吃起来涩涩的,甜甜的,每当有孩子看见别的孩子吃软“柿花儿”的时候,就会目不转睛直至得垂涎三尺的。
作者简介
程党会,男,武功河道人,1963年生,1984毕业于陕师大,中学高级教师,先后在汉中、武功、河南、北京、西安、杨凌等九所中学任教。
电话 13060394871
微信 cdh13060394871
QQ 3610334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