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黄沟(之二)
我是七O年生人,家住贺兰山脚下乌兰毛道嘎查,我小的时侯十几岁,放羊常进麻黄沟,那时侯的麻黄沟真称得上水草丰美。说来也怪,贺兰山以东有众多沟坎,唯麻黄沟遍生麻黄草,其它沟也有,但稀少又矮,高不盈尺,而麻黄沟满沟麻黄草,都是齐腰。有几处泉水日夜不停潺潺流动,经常有野兔、野鸡、野獾、野狐狸出没,特别是蛇多的很。那时侯的野山羊一群就有二、三百只,出没这麻黄沟及贺兰山山脚下。这野山羊跑起来速度快,肉质鲜美。就是放养的家羊,常吃麻黄草,肉质同样鲜美。
我讲一个我们嘎查常年流传的一个故事。相传很久以前,由于麻黄沟的麻黄草生长旺盛,是一处天然牧场,沟内又有山泉,这麻黄草不仅是名贵中草药,也是羊最爱吃的草,一日,上界的天羊闻听麻黄沟麻黄草的美味,经不起草香诱惑,很想下凡间饱食此草,于是结成群下凡间品食,并贪恋美味,不愿回天界,打算长久弥留凡间。后被值星官发觉,禀报玉皇大帝,帝不悅,大怒,随命太白金星下凡收其归回天庭,不料与群羊发生争执,太白金星无奈,挥动拂尘,对群羊口呼“定”字,一群天羊变成一片白玉无瑕的石头,落定凡间。从此满滩的白石头落定尘埃,于是就有了一个地名叫“落石滩”。这“落石滩”就在麻黄沟南不远处。
时间到了八十年代,由于天旱无雨,三几年内,泉水干枯,麻黄沟满沟的麻黄草旱死净尽,如今的麻黄沟偶有一两株麻黄草,也是弱不禁风,
这麻黄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小灌木,开黄花、红花,花大如豆,开在幼枝顶端或枝腋下。它的生活习性常见于山坡、平原、干燥荒地,河床及草原,大面积单纯群落,喜凉爽干燥气侯,耐寒,喜砂质土壤和低洼地。径直立或伏地而生,干燥草质茎,小枝对生或轮生,夏绿色,秋淡黄,冬为枯黄色。来年春夏返嫩绿色,圆筒状,我们家房后现在有一片,我一会儿领你们看去。
麻黄草是名贵中草药,晒干,性温,味辛,微苦,有发汗散寒,宣肺平喘之功效,利水肿,可治疗风寒感冒,胸闷喘咳,浮肿,支气管炎哮喘等病症。
从我爷爷辈我们家就在黄河边讨生活,我家祖籍宁夏平罗人,父亲随爷爷当时辗转住过马堡店及马堡店以北,巴音木仁以南的三转地。
我父亲常讲,他小时侯是兵荒马乱年月,遭罪的是老百姓。他记事起,千里包宁公路就没停过战事,五、六岁就知道过兵了,有时侯包宁公路一过兵就是五、六天,也有汽车,也有马拉迫击炮车。部队象走马灯一样来回过,特别是一九三三年,那时侯我父亲已十多岁,听说是孙殿英的部队,那年冬天,一部分部队从包宁公路过的,还有从冰上过的,冰上铺上草和红柳枝防滑。马子和汽车一般都走包宁公路。从冰上过的部队都是步兵。过河从马堡店、老磴口和牛渠桥进入包宁公路。
他讲的这一段故事我查到肖海星先生编的《乌达这事》里有详细记述。指的是“四马驱孙”战事。一九三三年冬,孙殿英以奉命入青海屯垦为名,率四十一军部队进攻宁夏,想一举吞并占据大西北。当时占据西北宁夏、甘肃、青海等地的马鸿逵、马鸿宾、马步芳、马步青等军阀,恐被各个击破,地盘难保,于是共同联合驱孙。同时,蒋介石也希望孙殿英军阀与马家军相互攻伐撕杀,两败俱伤,为自已全面掌控西北做铺垫。当时“四马联军”约四万人,孙殿英兵力约七万人,经过四个月激战,最后以孙殿英遭毁灭性打击而告失败。
其实,蒋介石调孙殿英“西北屯垦”用意很深,名义上调其去西北开发,落实西北政策,实质上是看冯玉祥在察哈尔号召抗日的势力过于强大,孙殿英又是冯的一员猛将,将其分离,达到削弱之目的。再者马步芳、马步青也不是省油的灯,决不容许孙殿英染指青海,肯定是一场龙虎斗,待两败俱伤时,蒋也就可以轻易出兵消灭掉他们。而孙殿英也有自已的盘算,他的部队一直受制于人,没有固定地盘,这回正好天賜良机,如果攻下西北,自已就可以雄霸一方。
杨玉忠指着麻黄沟南侧,说:“麻黄沟南侧那里有一条宽十米,深两米至三米的壕沟,就是“四马”为阻止孙殿英部队而挖筑的工事。该工事东起黄河,蜿蜒曲折至贺兰山脚下,“四马”为了各自目的,暂时放弃了内部之间的矛盾,很快组成“四马联盟”,共同抵御孙殿英。但孙殿英为夺取西北,进行了四个多月准备,趁黄河冰封凌冻,分兵两路,一路从乌达河拐子起兵佯攻,逼近麻黄沟,一路涉冰过河強行军四十里从石嘴山涉冰过河形成合围之势,“四马”防线轻易攻破,壕沟工事形同虚设。“四马”溃退至平罗、银Ⅲ一线继续死防,当时“四马拒孙”联盟六万余人,孙殿英也六万余人,双方旗鼓相当。由于平罗城虽小且坚固,信奉伊斯兰教的回民民众空前团结,军队和老百姓融为一体,战斗力超強,平罗始终未失守,孙殿英只能望城兴叹,其作战计划受到影响。同样,孙殿英攻银川城一月余也始终未攻下,此时孙殿英见自已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一九三四年三月十九日被迫下令退兵。至此四个月的“四马拒孙”战争,以孙殿英惨遭毁灭性打击而告终。但,留下的那条战壕,也留下累累白骨,尽管岁月摧残至今,七、八十年仍未平复,壕沟依旧。这次战役,宁夏地区,乌达地区饱受兵灾之苦,无数家庭流离失所,草场荒废,老百姓失去生命,战争创伤是无法弥补的。
最后杨玉忠又讲起一件事,说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他无意中在战壕北侧靠黄河边发现十几发诐遗弃的八二迫击炮的炮弹,还完好无损,他拉回家将一枚弹的顶端引信拧下,试图卖废铜换钱,谁知砸尾部底火时,弹药火苗从弹口喷出,刹那间烟雾弥漫,幸亏将弹头引信拧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起来至今还心有余悸。后来告知父亲,父亲是当兵出身,说这东西不能留,太危险,父子俩连夜推到河边,抛进黄河。(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