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刘希涛作品 | 大渡河畔樱桃红(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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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居室的墙上,挂着一帧国画小品:硕大的芭蕉叶上站着一只翠翎小鸟,一个窈窕少女身边的金丝竹篮里,放着几粒鲜红欲滴的樱桃……

这是一幅画,一幅真实的画。只是它不是出现在风情万种的南国,而是人迹罕至的川藏线上……

那是一个初夏之晨,我们乘坐一辆丰田越野吉普从薄雾笼罩的成都出发,驶上了318国道,驶上千里川藏线……

说不尽这一路的险山恶水,崎岖难行。

翻过巍峨险峻的二郎山,就到泸定桥了。泸定桥位于泸定桥西南的大渡河上。大渡河从北向南,浪大流急,两岸谷壁陡峭,险峰兀立,铁索横跨其上,宛若长虹。泸定桥不仅以悠久的历史、川藏交通的咽喉著称于世,更以红军“飞兵夺泸定”的英雄业绩驰名中外,载入中国革命的史册。

丰田越野车驰抵泸定时,已是夜色笼罩、灯火闪烁的时分。黑黝黝的山上,看不到那朵迷人的“溜溜的云”,唯有大渡河从远处的雪山奔来,一路喧哮着,把疲惫的旅人推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我们想悄悄告别尚在甜梦中的泸定,继续西行,可推窗一看,一片白茫茫……乳液般的雾在陡峭的岩壁间浮游;在错落的藏房上徘徊,连上山的路也依稀难辨。

只能等雾散开后再上路了。我走出旅社,想到大渡河边去溜达溜达。

眼前是一片迷朦,潮润的空气里散发着旷野的清芬,偶尔,响起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儿那闷重而悠远的啼叫,天地空灵而宁静。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个银铃似的嗓门:

“甜甜的——樱桃……”

脆脆的,生生的,娇娇的,在乳液般的雾气里回荡,余音悠长。

我循声走近,就见河边一棵高大的泡桐树下,立着个卖樱桃的姑娘。在她的脚边,两只盛着樱桃的竹篮由细篾编成,两头微微翘起,黄澄澄的。竹篮底铺着阔大的叶子,油绿泛光。一粒粒玛瑙珠子似的樱桃,鲜红欲滴。

“哎呀!这是樱桃!”

在这海拔千米的高原上,居然有如此晶莹红润的樱桃,我好惊讶好高兴,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卖樱桃的姑娘见状,忙说:“先生,您尝尝这大渡河畔的樱桃,可甜哩……”

这我才看清了姑娘窈窕的身材。她戴着一块红头巾,红得似她篮里的樱桃,头巾下面露出的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像闪亮的黑玉。她那被高原的太阳烤赤了的皮肤和她那粗糙而匀称的手脚,样样都流露出那种生长在高原的姑娘所特有的健壮和质朴。

姑娘见我愣愣怔怔的,忙从篮子里抓起几颗樱桃往我手里塞,一边甜甜地说:“不买不打紧的,您先尝尝……”

我拣了一粒放到嘴里咂啜着。其实,樱桃并不算甜,酸酸的。但当时觉得很甜,一问价钱,很便宜,便称了些喜孜孜地捧回了旅社。

早餐后,日出雾散。越野车从卖樱桃的姑娘身边缓缓驶过,姑娘姣美的身影重新映入我眼帘。我把头和手都伸出窗外,朝她站立的地方挥动着。她终于也看到了我,突然解下头巾朝我挥了起来。在这一刹那,我发现她的双眸里有一道明亮的异彩在闪动……

汽车翻上了一道山梁,姑娘的身影已模糊了,唯见她那火焰样的头巾,宛若一颗红玛瑙似的樱桃,一直在我的眼前闪动,久久地无法从脑海里抹去……

于是,我常会情不自禁地吟哦起宋人蒋捷《一剪梅》中的名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黄土地风情
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毛主席领导咱们打江山……
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
受苦人盼望过好光景……

高亢悠扬的信天游曲调,曾牵动过多少海内外中华儿女对延安、对陕北的向往与思念之情!

信天游这一古老曲调,是陕北广泛流行的山歌、酸曲儿。不仅赶脚人赶着牲口唱,放羊人甩出鞭花唱,妇女在家纺线线也唱。人们用它来消除疲劳,驱赶寂寞;姑娘、小伙儿用它来表述心迹;白胡子老汉用它来追忆逝去的年华……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以后,信天游这一古老曲调更有了新的发展。

不久前,我到延安访问,有幸领略了信天游特有的魅力和风情。

那是到延安的第二天傍晚,在延安宾馆宽敞明亮的饭厅里。歌手是位俊俏的女子,留着大辫子,就坐在我们的邻桌。酒过三巡、菜品五味之后,在一桌人的要求下,她脸蛋红扑扑地站了起来,口一张,四座皆惊:

荞麦种在山洼洼,
好男人轮在我名下。
荞麦开花黑颗颗,
人人都说我想哥哥。
荞麦开花红灯笼,
想哥哥黑夜等不得明……

好一副惊人的天然嗓音!像什么?云雀?百灵?不!这分明是黄土地上尖利的山风,从远方客人的心上刮过;这分明是黄河的流水,在人们的胸中流淌。这歌声,飞出大厅,飞上夜空,散作星光点点,一下子就抓住了听众的心!

哥哥你人穷志不穷,
小妹子最爱这号人。
一根干草十二节,
谁卖良心吐黑血……

她唱得这样纯真、甜美,表白得如此大胆、泼辣。早听说陕北人常以女子多丽质而骄傲!吃酸白菜,喝小米粥,却出落得一个个白净净、水灵灵;扎红腰带,留大辫子,窈窕得一个个宛若出水芙蓉。据说,这是传统,且有悠久历史:貂婵就是米脂人,吕布的故里在绥德。所以陕北素有“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之说。而他们的歌喉竟也出落得这般清亮、甜润;一曲完了,竟让人心旌摇荡,情丝缱绻……实乃始料未及。

延安的朋友告诉我:自古以来,这儿便有“人凭衣衫马凭鞍,好婆姨凭的男子汉”之说,所以一个男子大胆地追求一个女子,一个女子强烈地爱着一个男子,当那种狂热在他们体内奔突翻涌时,信天游便冲口而出,而“山丹丹花”、“荞麦花”……便被当成了爱情的“信物”了。

如此热烈的演唱,并不局限于青年男女之间,也常为上年岁的人唱出诙谐、惆怅且带有哀怨或欢乐的情调来。

果然,另一桌又站起一位白须老汉,张口便是一曲:

年轻的看见年轻的好,
白胡子老汉灰烧烧。
荞面圪圪羊腥汤,
死死活活相跟上……

真是唱绝了!他那尖尖的、颤颤的、酸溜溜的嗓音,比陕北米酒还浓烈。没等这悠扬、自得的歌声落地,饭厅里已是掌声如潮。人们如痴如醉!是歌,唱醉了人?还是人,唱迷了歌,委实分不清了……


作者简介:刘希涛,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系,《城市导报》社原编委、副刊部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诗歌组原组长。《上海诗人》创始人。现为上海出海口文学社社长、《上海诗书画》和《出海口文学》主编、杨浦文化名人,有“钢铁诗人”称号。主要作品有诗集、散文集、报告文学集等14部,100多次获得省市级、国家级奖项。诗歌《关于爱情》获全国爱情诗大赛二等奖;歌词《康定老街》入选《中国当代歌词精选》并多次获奖。刘希涛传略已被分别载入《中国作家大辞典》《中国诗人大辞典》《中国音乐家大辞典》等100余种辞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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