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热的青春热血剧《风犬少年的天空》,不知各位湖畔内外的同学看了没?刘闻钦是剧里最让我意难平的角色。家境贫寒,又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断送了前程,仗义、洒脱,但始终没能受到生活的眷顾,一张50块的奖券就花光了他所有的运气。
在写湖畔这三位同学的故事的时候,我偶尔会想,他们也许就是刘闻钦的另一种可能性。15岁的宋迎春也许会告诉你,345步,这是他扛着橱柜从一楼到二十三楼的步数。
晚上住在地下室里,到了白天,他和他的蓝领工友们从门里鱼贯而出,四散到中国最繁华城市的各个角落去,扛着橱柜送到装修豪华的人家里。他曾经杠着一个柜子从一楼爬到了二十三楼,因为看电梯的人觉得,电梯不是给他们这样的人坐的。生活给了这个15岁的男孩最底层的体验,却给了他最天真的想像:有一天自己也可以住上大房子。宋迎春一路漂流,在人造石车间做过工人、在餐厅当过服务员、拜师学艺成为了厨师……那时候他对未来的想像是每个月可以拿三、四千块的工资,可以很快帮爸妈还债,有一技之长。“创业”这个词只可能出现在他拿来裹油条的报纸上,从未出现在他脑海里。那年,他漂到了蒙牛,接触到了一个从未想象过的世界。他从一个底层的业务员做起,别人一天跑二、三十家小卖部、报刊亭,他能跑四、五十家,牛奶的销量是别人的三、四倍。两个月后,他做到了业务主管;三年后,成为了华中大区的行销经理。更重要的是,在蒙牛,宋迎春读到了一本名为《中国企业家》的杂志,第一次知道了王石、柳传志的故事,他将他们视作拯救世界的英雄。公司每两个月有一次培训,来讲课的是可口可乐全球副总裁这样的人,宋迎春第一次接触到了商业趋势、快销品、渠道……他的“天眼”被打开了,第一次有了创业的念头。2008年,23岁的宋迎春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没有睡觉,脑海里的创业的想法让他既亢奋又害怕。最终,四个合伙人,凑了80万,决定开便利店,取名叫Today。一开始,他们甚至不知道可以用扫描仪来录入商品。几个小伙子凑在一起,拿三台笔记本电脑,把商品条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手动地敲进电脑,再输入名字、规格。几分钟的事情,硬是搞了一天一夜。当扫描仪的“嘀”的一声在他们面前响起的时候,四个人简直想撞墙。创业的一腔热血并不能抹平开店过程中接踵而来的琐碎和繁杂。其中一个合伙人只做了1个多月就离开了,另一个合伙人3个多月后离开了,不到半年,合伙人都走光了。宋迎春选择卖掉自己的房子,把钱退还给他们,继续坚持。他回想起来,好像并不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只是真的没有想过放弃和失败,而这似乎是很多创业者的共性。为了给新店挑选最适合的位置,他经常深夜去数人流,在车上睡两个小时,凌晨再出去,看看那个位置有多少灯亮着,然后再睡一会儿,再起来看看有多少灯还亮着。他那时候想,如果谁能发明一种可以让人不用睡觉的药,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在武汉这座城市,Today的灯终于一盏一盏扎扎实实地亮起。他其实常常纠结自己为什么非得做便利店,为什么非得是自己做便利店。直到有一次,在湖畔上课,马老师说,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有你的命,要认命。他就再也没有纠结过。2015年,宋迎春成为湖畔大学第一届学员。他说,湖畔有两句话打动了他——“完善社会,坚守底线”和“发现并训练具有企业家精神的创业者”。湖畔把他血液中已经流淌着的想法、思维成体系地归拢起来,转化成为了更有价值和意义的东西。疫情期间,在便利店艰难自救的情况下,Today仍然无偿为武汉的医护人员输送了120万份鲜食。宋迎春把Today的理想——“每一盏灯都有温暖城市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每天六点起床,兜里揣上一叠传单,穿过北京的风沙,来到附近的学校门口,在学生和家长上学的人流中来回穿梭发传单:“只有差老师,没有差学生”。2000年,她高二辍学,跟着舅舅来到了北京,办英语培训班,开始创业。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已经具备了一个创业者最基本的素质:觉少。为了抢占发传单的有利地形,每天早上赶在学生上课之前,来到校门口;回到办公室,打电话销售、招聘、上课,用word排广告单,一直忙到凌晨1、2点。这种16小时的“铁人作息”一直持续到现在。用湖畔的话来说,米雯娟显然是心力十分强大的那一类人。这也让米雯娟跳过了青春期,直接登录了大人的操作系统。那时候,也有很多没有基础的成年人来学英语,有的甚至大米雯娟一轮。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她的年龄。甚至有学生下了课跟米雯娟寒暄:米老师,你早点回家,家里的孩子肯定等着急了吧?这让19岁的米雯娟哭笑不得,虽然是自己刻意扮成熟想要达到的效果,但是没想到自己的技法已经如此炉火纯青。这个“刷机越狱”的过程也会有不良反应。培训班步入正轨,新开了校区,米雯娟又有了一个新工作:早晚要绕北京一圈,给各个校区的同事们送饭,这是最节约成本的方式。有一次,要赶着上课,又要先把二、三十个人的饭送到,但偏偏被堵在了三环。焦躁、饥饿、疲惫混杂着饭香、嘈杂的环境声、走走停停的眩晕感,米雯娟开了车门就吐了。2013年,30岁米雯娟彻底升级完成,她决定自己创业。在美国学习的大半年时间里,她看到了互联网给英语教育带来变革的可能性。在线下,找一个好的外教非常困难。根据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的数据,美国和加拿大两国的外籍人士在中国仅有9万人。而通过互联网,这个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并且可以极大降低一对一学习的费用。于是,米雯娟又果断地选择了二次创业。
在接下来的7年时间里,米雯娟一直致力于用VIPKID连接起中国的小朋友和北美的外教。和她一起出差的同事说,米雯娟可以在起床10分钟内洗完澡、洗好头,吹干并化妆。在飞机上碰到湖畔的同学,她可以聊两个小时的工作。如今,VIPKID链接的北美老师已经有九万名,在平台上学习英语的小朋友有百万之多,相比之前,米雯娟要面对的是一个全新量级的组织。在湖畔三年的时间,米雯娟说在组织这件事情上,她才刚刚学会走路。这一次,她无法像青春期那样一跃而过,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迈。
牛杰见人总是先笑,眼睛弯弯的,他是相信有志者事竟成的人。生活给他的18岁,是住在上海的一间16人的宿舍里,每天睁眼就起床去仓库拉货。每个月挣一千多块钱,一半寄回家,自己兜里还剩500块。身边的同龄人都在尽可能地抓住生活空隙里漏下来的一点点安逸,但牛杰却被焦虑包围了。他想象未来,自己的孩子会被送回家,成为留守儿童,最终像他一样,成为中国千千万万蓝领中的一员。他必须跳出这个无穷尽的循环。他的办法是,让自己活在未来。用五年后的理想生活去推演现在的行为,他必须想办法挣钱。他开始在生活里处处留意,别人的挣钱路径被他看在眼里,转身就可以变成行动。最多的时候一天,他打八份工,服务员,摆地摊,开淘宝……几乎干遍了所有能想到的体力活,每个月的外快可以挣到一万多。在2010年,这对一个蓝领来说,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但对他的期望来说,却相差太远。他想要在上海这座城市扎下根来。他意识到靠体力挣钱已经到了天花板,必须要靠脑子挣钱。他锻炼出了一种能力,从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的每一件事中学习。甚至在接受采访时,他也会思考,问出这个问题的人背后是怎样的一套逻辑体系,再反观自身,进行迭代。2012年,牛杰误打误撞进入了一家中介所工作。这一撞,让他看到了机会。那时候,劳动中介行业混乱,很多进城打工的蓝领被骗,中介把工厂条件说得天花乱坠,到地方一看,根本不挨边。牛杰想,他能不能自己开一家不骗人的中介,清清白白把钱挣了。两年后,他真的办起了自己的人力公司,取名叫仁联。那时候,开公司在他脑海里并不是创业,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的打工,他还没有经营公司的诸多常识,脑子里甚至没有风险和失败的概念。但一旦上了创业这个快车道,就要按照它设定的车速走。使命、组织、战略、人才……是这条路上必经的弯道,可能超车,也可能翻车。创业的头两年,公司的快速增长让牛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唯独没有让生活变得更好。家庭矛盾的爆发,让牛杰对自己有了重新的认知: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只是运气好,恰巧成为了那片好看的叶子。他要做的不是为自己的幸运洋洋自得,而是让其他的叶子也漂亮起来。这后来演变成为了牛杰和他这家公司的使命。仁联不再是一家简单的帮助蓝领介绍工作的公司。他的目标是要帮助蓝领提升,过上更好的生活:20多岁的时候是一个服务员,30多岁可以成为一个店长,40多岁当上经理……
牛杰开始彻底走出原来的蓝领轨道,开始步入一个创业者的正轨。截止2020年10月,仁联累计安排就业员工超千万,每年向3600家大中型企业及60家世界500强公司外派雇员超过十万人。牛杰的手机屏保是这样一句话:告诉十年前的自己,要坚强。他说,这是未来的他对现在的自己说的。2020年5月30日,在湖畔的开学典礼上,宋迎春回忆Today便利店在疫情期间艰难的自救与救人,几度哽咽,他说自己没有给湖畔丢人。2020年9月5日,米雯娟给自己在湖畔三年的阶段性学习交出了一份答卷《让社会公益成为科技企业使命的助推器》,她说三年前的那个问题,她的回答没有变。世界因我有何不同?让中国的孩子看到更大的世界,成为更好的自己。2020年3月,牛杰正式成为湖畔六届的新学员。坐在湖畔大学7号楼的礼堂里,尽管人声嘈杂,但依稀能听见外面的鸟叫声,阳光从顶上影影绰绰洒下来,他忽然鼻子有点酸: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采写 | 一支 | 校对 | 三水 | 主编 | 陈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