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医生倒计时 | No.25 人生中那些“第一次”

困扰我半小时的X光片

实习医生倒计时第25周：人生中那些“第一次”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

人生中那些第一次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的“第一次”。

有的“第一次”是别人帮我们记录的，比如第一次喊“mama”，第一次站立，第一次独自用碗筷，第一次独自上下学……

有的“第一次”是我们去记录的，比如第一次独自外出求学，第一次恋爱，第一笔工资……

对于实习生而说，很多临床的第一次更是印象深刻：第一次值夜班，第一次扎血气，第一次腹腔穿刺，第一次腰椎穿刺……

后两者就发生在这周。

很幸运，在上周学完“内科四大穿次——骨穿、胸穿、腰穿、腹穿”后，能够有这样的机会亲自去实践。

在老师询问我是否想要亲自操作的时候，我内心有声音反复在说“你不行的，你资历这么浅，你才学了没多久，你啥都不会……”

但是——这次退缩，那下次的时候，我就有足够的信心吗？这次有老师指导都选择放弃，那下次独自面对的时候，谁可以做你坚实的后盾？

所以我选择尝试，但是为防止意外发生，确保有老师保驾护航。并且在真正操作前，将操作的标准流程向老师复述。

尽可能做好一切准备。

临床医生的成长必定会有诸多的“第一次”，但没有哪个病人会愿意被这些“第一次”。

我也同意，也理解，我也曾是这样。

谁都希望接待自己的是经验丰富的老主任，而不是愣头青。

我见过病床上80岁的病人在看到给自己扎血气的是实习生，喊道“我身体这样差，我不是给你们做实验的！”将实习生赶出去，要带教老师处理。

我也被外行人质疑“你自己有没有被扎过血气，你知道在不麻醉下的疼痛吗？”

在实习中经历这些后，我改变了。

作为病人的我愿意成为临床医生成长的铺路石，但前提是操作失败的时候，有老师的补救。

我可以被实习生扎三次，但三次若还没有成功，就请老师吧。

或许这是个美好的模式。

而作为实习生的我，需要做的就是在真正操作之前，将所有的准备尽可能的都做好，熟悉每一步骤以及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尊重每一步操作，因为这是在人身上操作。

胃石症

胃里有块石头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想来58床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小时候在看《走进科学》，就听说柿子吃多会导致胃结石。

大致的原理是柿子中的鞣酸在胃酸的作用下与蛋白结合形成不溶于水的沉淀物，再夹杂其中的果胶以及纤维黏合在一起形成的结石。

若是胃动力不足的话，就更易形成。

其它的食物，比如黑枣、山楂也可形成结石，只是以柿胃石居多。

58床就是这样，去年老家寄来大量的柿子，每天都有几个熟透，没有涩味。家中其它人也不太爱吃，为了避免浪费，自己就每天吃几个。

而且由于减肥，所以基本上都是空腹吃柿子。

连着吃一个多月的柿子后，发现自己的上腹部隐隐作痛，来医院检查才得知自己胃里多了块石头，大小似鸡蛋。

近四小时的内镜下碎石术，才将这块鸡蛋大小的石头碎成三部分，剩下最大的还有鸽子蛋大小。

术后，她始终担心肚子里的石头不能再内镜下解决，最后转腹腔镜手术，于是焦躁不安，常呼叫值班医生。

我也不知道她所想的会不会发生，我所能做的就是劝她不要操心这些可能不发生的事情以及听她对这个石头的抱怨。

末了，我问她：“你现在还吃柿子吗？”

她说 “我现在在菜市场看见柿子，都感到肚子疼，柿子根本不能近我三米范围内。”

疲惫的查房

周三的晚查房让人疲惫。

李老师结束内镜室的手术赶到病房，已经是晚上5点半，住院医生和实习生都在等晚查房。

李老师并没有直接带着住院医生查房，而是坐在电脑前，认真地浏览病人当天的检验结果以及当天新病人的病史。

打破了我本来以为会是快速晚查房的料想。

当天的51床，下午近5点才办理住院。住院医生询问病史反倒被骂出房门，原来在入院办理处由于异地医保的问题与工作人员争执起来，在加上几年前住院时的不愉快，于是入院后将怒气发在我们医生的身上。

查房的时候，李老师好生安慰，试图找个适中的解决方案。

52床是当天急诊转来的病人，已经在医院待了几天。该查的都查了，却始终找不到胆囊切除后上腹部疼痛的原因。

老人家已经八十多岁，夹杂着当地的方言，表达的不是很清楚；儿媳妇虽能沟通，但是叙述总没有重点，与病情无关的细节总是会强调几遍；孙子倒是明事理，知道医生的重点，但在家人七嘴八舌中也不甚清楚。

我在旁边听着都头疼，李老师还在和家属沟通。

56床是个疑难病例，当天上午主任们讨论的结果是不能排除肿瘤的原因的腹水，而下午腹水的细胞学检查就提示“腹水中存在大量异型细胞，腺癌可能，不排除间皮瘤”。

李老师和病人家属在病房外告知病情，并劝家属做好思想准备。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肿瘤细胞的来源，但无论是腺癌还是间皮瘤，腹水中有肿瘤细胞，肿瘤分期必定很高，预后也不会特别好。

谁都抱有希望，可结果摆在眼前，只能接受事实。

57床是危重病人，静脉曲张套扎术后，上消化出血。

如今出血是止住了，可是在之后的检查中发现肝右叶有占位性病变，考虑是原发的肿瘤。

晚上查房，就告知病人家属考虑肝移植，建议次日去仁济医院咨询具体事宜。

家属虽有准备，但没有想到如此急迫，于是咨询李老师如何在仁济挂号和加号，甚至要李老师帮助联系仁济的医生。

医生也不是神，李老师能做的都做到，其余也都爱莫能助。

在回办公室的走廊上，我和李老师说“今晚的查房真的是烦恼得令人头大！”

李老师没有赞同或不赞同我的观点，只是说“病人们情绪不好的时候，我们要更加理性，不能被他们的情绪所影响”

经历一天手术的李老师其实比待在病房的我更加疲惫，但却比我更加理性与认真。

顿时肃然起敬，我理想中医生的样子。

夸与骂

28床由于之前的胰十二指肠手术，没有正常的解剖结构。内镜下无法做胆道引流，只能求助PTCD（经皮肝穿刺胆道引流术）。

PTCD是指在CT影像的辅助下，将穿刺针插到胆管内放置导管进行引流，也就是说穿刺针要经过皮肤和肝脏，并不经过人体自然的解剖腔道。

那天是在CT室进行这个有创手术，有这样的一个片段。

老师带上无菌手套，将穿刺针插入皮肤少许，便走出CT室进入检查室，我跟在老师后面出了门。

在出门的一瞬间，我在想要不要关门，在脑海中还没有争执出答案的瞬间，下意识回身将门带上。

老师看到了我的举动，说“你很聪明，很多人出来，都不会关上这扇门！”

（这扇门是起到隔绝X线的作用，老师这次回到检查室，是为了给病人扫CT观察穿刺针的进入的角度和深度，自然要关上门防止辐射。）

我听到老师这番话，才意识到这是个小考核。

那一刻，我真得好想脱口说“我本科是生医工，研究图像重建的，在医院跟过CT下引导的经皮肺穿刺。”

最后，还是没有打扰老师操作。

被夸，是因为以前类似的经历。

每个人都会走上自己的路，那些曾经的路却是我们现在路的由来。

被骂，是因为自己还在经历。

56床的腹腔引流管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腹水，别老师查房的时候想着调整。于是在床边便喊实习生去准备室拿50ml注射器，我自告奋勇去拿注射器。

等我拿着注射器到床边，别老师看了我眼，说“手套呢？”

我心中喊道“不是你让我拿注射器吗？”

不过仔细一想，整个操作的确要用到手套，于是连忙跑回准备室拿手套。甚至想着有没有遗漏，多准备了药碗、镊子以及酒精棉球。

等我准备好这些拿到床边的时候，别老师已经决定查房结束后单独弄。

我于是又将这些送回到准备室。

严格意义来说，别老师的指正并不是“骂”。

自己确实是疏忽，这也提醒自己考虑事情，还需周到。

临床上的“骂”，有时是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