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李登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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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忽的醒来,却没在梦里。
拉开窗帘,路灯的远光映进屋子,雨停了,风住了,一只青蛙呱呱呱的叫声由强渐弱,又由弱到强。对,只有一只青蛙,跫声阵阵显得有些寂寥。
不知为何会醒来,时钟刚好指向凌晨三点,世界静静的只有窗外的蛙和跫声入耳。
是的,一直有个影子在眼前无法淡去。
想他知天命了吧,身体健阔,气沉骨重,脸方鼻高,眉宇间秋色盎然,是典型的北方男人。第一感觉他平和沉稳,是可信赖之人。不是戴着金丝眼镜的书生模样,声音里有些许判断不出隐约的家乡口音,却极其悦耳。想起袁阔成评书中的大英豪,上马安邦,执笔定国,就该这样的吧。
说起来竟不记得怎么进入交谈的了,只是记得他家里停了电,他进去内室为我拿一把折扇。这期间我仔细打量了客厅,疑惑的是客厅里竟没有电视,一本打开的书法字帖架在电视柜上,茶几上摊着、放着的几本书,沙发上散落着宣纸,纸上是墨迹香淡的几个笔力苍劲的大字,字是什么却记不得了。
墙上国画气韵飘逸;桌上干花沉香浮动。蝴蝶兰在阳台的晨光里绽放。
他回来,折扇递我,笑容满面。
他问我的小说点击如何?销售如何?创作怎样?什么情形开始写作?我依次做答。他还说自己不看网络小说,但不代表网络小说不是好作品、没有好作品,时代需要网络小说,作协也需要这样的作家。
来之前,心一直惴惴着,诚惶想我一小女子有何才何能,仅凭那两部长篇小说,几篇散见的诗文便能加入这少时便向往的“神圣组织”。
他为师。在拜见之前,辗转读了他的《死胡同》。平实淡然的文字对故土乡愁的离恨感怀,人情、名利、世态炎凉的洞悉,对农村老人养老的思考在文中都有所闻。
“父亲用一层薄薄的灰泥维护着他农民的自尊!”
谁用思想、文字的力量维护着文人的尊严!
医病用药,医世风用什么,医灵魂用什么,难怪鲁迅弃医从文。
文字的呐喊有激情的有高昂也有平静如水流的,他属后者吧。
他写:“从婶子家出来,一股冷风直扑我胸口,我打了个寒战。一路上我脚步沉重,忧心忡忡:不同于原来“死胡同”的含义,这条百年老胡同正在慢慢死去。而更为可怕的是,死去的还不止这条百年胡同。它们都死了,这块土地上还能剩下什么?真的就留不住它们了?我四顾茫然。
百年的胡同死了。这片土地还能留下什么?只有文人才会有的思考,只有心中装着大爱盛着世界的人才会发出如此凝重的疑问!这样沉重的质考,就像那街对面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亮而幽远又意味深长……
胡同死了,土地枯了,赵家爷爷老了,远处却鞭炮噼噼啪啪的唱响……身边没有汨罗江吧,忧愤自古便是文人胸口的朱砂痣。
见面,文如人,一个沉稳、可亲、和善、广博仁厚的老师坐在对面笑容似曾相识。
他说作家就要有使命感,要有担当有思想,有敢于揭露敢于批判敢于颂扬的精神。
他说网络小说的异军崛起,说明这个时代的进步和包容,说明文学百花齐放。
网络文学门槛低,文学性寡是大家的通识,但网文的读者多,点击率高也是不争的事实。从传统文学对网文的排斥到如今的理解和接纳,也是文学艺术界的一大进步。
话间,他再次进内室为我拿了一个研究网文、文学博士的名片,自谦的说自己不看不懂网络小说,让我有问题多请教博士老师。此刻内心的忐忑惶恐渐渐平复。一个如此真诚平易近人的良师哪里去找。
再次回来,他依旧坐在几下的小凳而我却浅浅的坐在沙发上,当时忘了一心想谈自己小说,到家不免心里一直不安的悔想,那样反客为主的落座是否失了礼数!谈话间他却一直很坦然,持重。而我则安慰自己,他是在我来前一直坐在小凳上写字的吧?这样心里好受多了。
作协,这少时就向往的殿堂。
那时十多岁吧。因读了顾城,汪国真,普希金,席慕蓉……便不知天高地厚地写了些强说愁幼稚的诗句,其实更像分行的文字,竟斗胆给大家写信,想去作协。哈哈,如今想来都欲凿破楼板打开地缝,低头猛钻。
时光荏苒,彼时感觉自己不再是那文学夜空外游荡的孤魂。虽无咏絮才,西子貌,但老师不弃,接纳我进家。家原来都在,家里有这样一个良师如兄的人,在对我微笑,励我扬鞭策马向前。找到家虽晚了点,依然命中之幸吧!
文凭,一直是我舌尖的麻,口中的刺,心里的梗。
他得知我不是大学毕业,学的不是文学专业时。微笑着说,文凭不代表水平,有好多人没上过学,依旧写出好作品。热爱是最好的老师,勤写多练写作水平自会越来越好。
他的鼓励、他的善解人意、他的坦诚,让我由衷地感动。他推荐我读名家作品,多读当代小说选刊,学习大家名家作品的构思、写作视角。沉静内心,写自己想写爱写擅长写的内容。
写吧。这是他重复最多的两个字。写吧!这是老师对学生的期待,更是兄长对弟妹的鼓励。
此时,手边是他主编,赠我的《渤海》期刊。深夜读他点评的红霞老师《谁是等你的那面墙》一文。
生活的厚重感和耀目的思想之光,不也在《死胡同》里也在谈话间呈现吗!
读了文章,掩书。许久的沉思。一种无形的压力似窗外的跫鸣阵阵使我无眠。
人总是有些虚荣和浮躁的。那天中午回家,便迫不及待向老公喜形于色地说:“你媳妇这回可不是坐家,是作家了,我被市作协主席允许加入作协了。他可是我国一级作家,我市第一支笔。”
此刻,得意早已遁形,思不定,意不达,翻开再多的书,写下再多的字,也如水月镜花。
诚恐再次如夜袭来。我拿什么作品回馈不嫌弃我的李登建主席,拿什么作品让自己不辱作协的信任。
夜色渐去,曙光将来,思绪沉潜多时。文学的广阔道路、沃土前,借生活的马,以书为缰,策鼓励的鞭前行;以笔为犁,用爱为种,勤种。
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轻飘飘。
只想说,我会努力。
作者:郭静,70后。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爱情故事》《倾城劫》。一个爱生活,爱月亮,一直走在路上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