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尚书·洪范》,漫谈五行与中国古人的宇宙观
在我们的记忆里,“阴阳五行”始终与风水命理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不可否认,阴阳五行是风水命理中极为关键的理论构成之一。但是,他绝不仅仅是这么简单。“阴阳五行”实际上包含了中国古人对于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的认知论,在那个科技不发达的年代,我们靠着这套理论,搭建起来我们的兼容性极强的思想体系,直接,或间接的推动了天文学,地理学,社会学,医药学,军事学等诸多学科的发展。
大禹治水
五行这个概念,第一次被人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是在《尚书洪范》篇中。在这一篇中箕(ji一声)子对周武王讲述了一个“天地大法”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箕子对武王说:“我闻在昔,鲧湮(yin一声)洪水,汩(gu三声)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bi四声)其九畴”
相传在上古时期,爆发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洪涝灾害,当时洪水肆虐,江河泛流,鲧,也就是大禹的父亲,当时负责治理洪水官吏。他采用了堵得方式去治理大水,结果导致水患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愈发的严重。上天震怒,没有将九畴传给鲧。其实我们看这一篇的内容,就会发现,中国的学说永远都兼备着实用主义和浪漫主义,实用在于它是为了解决当时客观存在的问题而提出的,浪漫在于在解决问题的同时始终伴随着一个浪漫的神话故事。当然这不是我们今天的关注点,今天关注点是,为什么鲧的治水失败,洪范将其归咎于五行的错用?五行和九畴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
大禹治水
我们先看看五行是什么?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大家要留意一下这个顺序,因为这个顺序与这个世界的衍化次序有着很深的关系,在此不做过多的讲述,之后的课程我会详细的说明。
古人认为,这个世界是五种元素构成的,这五种元素,就是水,火,木,金,土。当然水并不是我们理解意义上的江河湖海,而是液体,向下流动性的东西。火,也不是我们简单层面的物理现象,这是因为古人造字定名,需要一个形象的事物,来表达抽象的概念。所以就需要借用水,火,木,金,土,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来表达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概念。这是古人想要解构世界,重新建立了体系,必然要做的事情。就像是道德经中说的,名可名,非常名。我们需要假借名称来去揭示事物的本质,但是同样我们也不能够被这些名称所束缚。总而言之,就是这五种元素,构成了我们这个世界。
金木水火土
水,火,木,金,土,这五种元素,有各自迥然不同的性质。所以洪范接着说,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曰稼穑(se四声)。润下就是滋润,向下流,炎上就是灼热,向上烧灼。曲直,就是卷缩和舒展,从革,就是顺从与变革,稼穑,就是生养与收藏。这就是五行所具备的性质。物质世界永远是变化的,然而性质是不变的。之所以这里论述性质,是因为我们需要寻找五行中不变的定性,才能够给五行立足的根据。如果根据是变化的,那么这个认识世界的架构就会变的不稳定。同样我们确立不变的定性之后,它所呈现出来的现象,以及带来的功用就会不同。
所以它接着说“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润下这种性质呈现出来的现象是咸味,炎上它这种性质呈现出来的现象是苦味,那么同理,曲直呈现出来的现象是酸味,从革呈现出来的现象是辛味,稼穑呈现出来的现象是甘味。其实这里只对应了五味,实际上对应的现象非常多,自然界的森罗万象都是现象,但是没办法一一说明,所以这里只是点到了五位。其实背后的深层次的含义,就是一切现象都是这五种性质在发挥作用。后世的许多关于自然现象的解释,都是从这里起步的。
观星
所以我们看这段文字,看起来是在给我们讲述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在背后却隐藏了古人认知这个世界的方式。就是从自然现象,寻找到不变的定性,构筑起框架之后,再去寻找这个世界的规律和法则。所以五行就是我们认知这个世界的方法论。
那么回到我们最初的问题,鲧错用五行,为什么会导致它治水失败?
因为事物的性质是不同的,那么每种事物的功用就不一样。错误的使用五行,就好比拿着锤子去缝衣服,拿着针线去敲钉子,就会导致我们遇到问题越解决,越麻烦。鲧治理大水就是这样,洪水成灾,水的性质是润下,向下流产生的冲击力破坏性极强,采用堵得方式就是忽略了洪水本身的性质和规律。而大禹治水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是顺着洪水流淌的性质,去疏导,继而逐步的化解了危害,这才是大禹成功的关键性因素。
很多看官听到这里已经豁然开朗了,这哪里教的是治水啊?这分明教的是治国啊!对的,治国如同治水,顺则治,逆则乱。正如荀子在《天论》中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纵观几千年的历史变迁,这句话一直都在被应证。
后天八卦
那么解答我们今天的第二个问题,“帝乃震怒,不畀(bi四声)其九畴”中的“九畴”说的是什么?九畴实际上指的就是洛书,我们都知道河图洛书,洛书就是在大禹治水之后,神龟背着刻有九宫八卦的图从洛水中爬出。孔子在《周易·系辞》中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就是来源于此。
那洛书是什么呢?简单来说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九畴实际上与五行之间存在某种数学上的逻辑关系,五行的生成之数,宇宙的生成次序都蕴含在其中。在后面的课程中我会详细的说明。
在这里的九畴,实际上没有说明其中的数学关系,而是再说九种治国的方式。这其实已经经过古人的发挥了。古代先贤在这个时候,已经把抽象的规律,整理成了可以奉行的法则了。所以在这里,我们先把九畴片面的理解为治国的方式。
八卦九宫
九种的治国方式是什么呢?《洪范》中说:“初一曰五行,次二曰敬用五事,次三曰农用八政,次四曰协用五纪,次五曰建用皇极,次六曰乂(yi四声)用三德,次七曰明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征,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
简而言之的说,五行最终发挥到了日常的行为礼仪,百姓的生活指导,治国的方法策略,历法的修订规范,倡导的道德风气,引导百姓的奖惩方式,和占卜及征兆学的应用基础。所以我们看,五行这个晦涩难懂的概念,实际上早在商周时期,就已经融入到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